步惜欢道：“《祖州十志》中记录：‘西边有海，有望无边，尽处有异人国。’太祖期间时，曾有渔民出海时打捞到一具浮尸，金色卷发，高鼻深目，渔民觉得是妖怪，报与海师，海师奏报朝廷，朝臣猜想是西洋人，只是自那今后再未遇见过。大洋浩渺，行船难至，朝廷的海船难以到达西海尽处。这些年，魏卓之督造战船，练习海防，宝船战舰已具有了远洋之力。你不是说过，你那察色于微的本领是英国的一名威廉传授传授的吗？那英国但是西洋国？那位威廉传授可还活着？送你去投奔他可好？为夫……光阴无多，即便孩儿出世，我也难尽为父之责，不过是徒享几年嫡亲之乐，而后留你们孤儿寡母在宫中面对政事沉浮，阅尽党争丑恶，尝尽人间酸楚罢了。”
魏卓之倒没拦着，麾下将领退下以后，他摇着扇子瞥了眼屋里，丹凤眼中的笑意渐渐敛去，添了几分忧色。
谁也没说话，就这么相拥着，紧紧地，颤栗着，仿佛这一刻便是千古。
风推高帆，浪移船山。海面上，百余战船拱卫着壮阔如楼的宝船迎着繁星东行，华舱外，神甲侍卫们面海而立，个个赛礁石。
“娘子……”
“疼。”暮青的手内心尽是纵横交叉的割伤，几道颇深的伤口红肿可怖。她疼，却没有当年剃肉疗伤时疼，她能忍，却不肯忍，因为现在有人疼惜。
衣裙窸窸窣窣的声响从门缝儿里传了出来，同时传出的另有圣上嘶哑宽裕的咳声。
“嗯？”步惜欢阖眸而应，声音慵懒得让人听了想睡。
梅姑摆了摆手，“老身无碍，倒是陛下，蛊毒虽临时压住了，但只可缓一时……”
若事情果然如阿欢所言，单从证据上来讲，的确不敷以鉴定姨母和大哥已然身故。但朝廷无主、大图内哄、阿欢蛊毒发作，皆是究竟。如果说无人亲目睹到天子驾崩，延福殿内的两具焦尸就有能够不是姨母和大哥，那么宫侍亲目睹到天子重伤和阿欢蛊毒发作的究竟也一样能申明两具焦尸就是姨母和大哥，且后者作为左证更加有力一些。
步惜欢道：“我曾说过，遇见你，是彼苍待我不薄。可彼苍许给你我的日子太太长久，我会担忧你和孩儿……”
暮青长叩不起，梅姑看着她那弯折却仿佛永不成摧的脊背，想起故主，不由悲从中来。
“我不忍心。”步惜欢闭上眼，也不知答的是此问，还是前一问。
话没说完，魏卓之不知从哪儿摸出把扇子来，抬手就往那将领的脑门儿上敲了一记。
暮青未换衣打扮，她到榻前悄悄扒开锦帐，见步惜欢睡得正沉，衰弱的模样更甚当年在瑾王府中养伤之时。
暮青一愣，笑意从唇边消逝，问道：“西行？”
合法暮青陷在回想中不能自拔，忽觉有人将她拥入了怀里。
“……”
没坐多久，就听门外有人大声禀道：“启奏皇后娘娘，魏大帅和军医已到，静候传召！”
暮青神情一凛，抬手一探步惜欢的额头，顿时一惊，翻开锦被就跳下了床榻！
三年五载？
步惜欢的面色倏白，眉头几不成察地蹙了蹙。
“可疼？”这时，他的声音传来，奉告她所见非梦。
万幸的是，这时屋别传来了魏卓之的声音，“微臣马上去请！”
海风拍打着窗子，珠帘摇撞，声如雨打屋檐，乘风破浪稳如高山驱车的远洋宝船竟然高低如飞，暮青被晃得醒了过来，步惜欢却还睡得沉，他的呼吸时沉时浮，心口被蛊虫盘寄的那块肌肤像被灼了似的，红紫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