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在瑾王府外站了好久,盼圣旨将喜信书记天下,盼江风将祈愿送达四海,盼有朝一日――人海再见。
步惜欢也忍俊不由,殿外星繁虫鸣,殿内烛红帐暖,两人躺着傻笑,笑声久未停歇。
季延哂然一笑,“受甚么苦?华堂美宅,锦衣玉食,要美酒有美酒,要美人有美人,除了不能出府,日子甭提有多清闲。”
暮青一听,敛了气急废弛之色,心中却并不惊奇。姚蕙青要偿还此画,差人送进宫去就是,特地引她前来相见,必不是为了此画。
高氏和杨氏互看一眼,意味深长地打了个眼底官司。
鼓吹乐队,幡阵旗阵,仪仗威仪浩大地上了南街以后,古水县百姓才见到了凤銮车驾。
官方巷子窄,凤銮车驾进不来,便在巷子口候着。巷子里铺上了红锦,暮青踏着喜毯走削发门,转头望了眼自家的木门铜锁、灰墙青瓦,而后瞻仰着劲拔的竹梢和浅白的天空,好久后,再朝家门一拜。
季延的祖父镇国公乃是燕帝陛下的发蒙恩师,自小公爷被俘,老镇国公忧思成疾,这两年卧病府中,也就是熬着一口气罢了。
温汤入喉,暮青眉心一舒――蜜糖水。
她脱胎官奴,生入贱籍,承事贱役,遭人忌避。一朝被迫离乡,参军西北,破奇案、救新军、战马匪、闯敌营。破地宫构造杀阵,立军功金殿受封,军中练兵,都城破案,智揭诡计,替父报仇。南渡以后,授业传道,提点刑狱,问政淮州,定赈贷奇策,平岭南盘据。后又潜入鄂族,闯天选大阵,复大图国业,化神女尊身,执鄂族之政。在朝三载,废旧俗,立新法,兴农桑,开商道,建城郭,安民生,政绩斐然。她从一介官方仵作到大兴英睿都督,从南兴皇后到大图神官,一起行来,步步传奇。
喜帕包好后,步惜欢翻开衣柜,搬出了一只衣箱。这衣箱是从都督府里带返来的那只,搁在衣柜底下,他将其搬出,盘膝而坐,将喜帕放在了暗层内,压在了那幅画上。
暮青行至近前,扬眉问道:“越大将军这般神情,仿佛有话要讲?”
义庄里一具待检尸身也无,唯有几副当年的人骨架子列在偏堂。这些年刑部严核积案弊案,古水县乃都城辖下,命案之看验审断早已无畴前那般忽视罔顾的民风,义庄内无待检之尸也在料想当中。
“你在保她的命,她终会了解你的。”说罢,暮青别无他话,道了声宫里另有政事要理,便出了郡主府,回宫了。
……
步惜欢愣了半晌,方才附耳畴昔,只是少顷,便俄然呆住!
合卺礼毕,他又取了方喜帕返来,上头搁着一把金银剪,剪刀一半金制,一半银制,雕龙刻凤,宝气夺目。
卢景山闻言,眼底似有巨石沉湖,波澜荡漾,过于狠恶,乃至于怔在当场,木讷地问:“建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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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宫镜,宫粉香膏,烟黛檀脂,额黄花钿铺满了妆台,暮青望着铜镜中本身泛黄的眉眼,想起当年在家中时,爹用微薄的俸禄为她攒了几盒脂粉,她却从未敷过。当时想着,如有一日,对镜敷妆,怕不得是结婚的时候了。
两人闲坐了会儿,元修冷不丁隧道:“被你说中了……”
此人是卢景山,当年他为报恩护驾南渡,一向感觉愧对元修,渡江后不肯受封,整天闭门不出。暮青护送巫瑾回南图前,将古水县家中那间院子交给了卢景山关照,这些年,他一向在古水县看家护院,昨日一队禁军奉旨将他接了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