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汤入喉,暮青眉心一舒――蜜糖水。
暮青在偏堂逗留了好久,望着那几副人骨架子失了神。
只听她接着道:“我感觉,你就没有洞房的命数。”
暮青眉头都没动――老花腔儿了。
凤冠霞披穿戴于身,暮青起家之际,恰是拂晓之时。金乌吐辉,蒙蒙晨光洒在暮家小院儿的青瓦上,命妇宫侍们齐伏而呼:“叩见凤尊,贺凤尊大婚之禧!”
季延哂然一笑,“受甚么苦?华堂美宅,锦衣玉食,要美酒有美酒,要美人有美人,除了不能出府,日子甭提有多清闲。”
侍卫们得知此过后,方才返来复命。
步惜欢噙着嘲笑,目光淡凉如水,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但谁也不敢违逆凤意,彩娥立即领着宫女们将一应物什都端了出去。
“不是我画的,是画师所作。”暮青解释了一句,感觉没解释清楚,因而又补了一句,“不是我命画师作的,是这厮他闲得……”
大齐建国,天下震惊,举国欢庆。
官方巷子窄,凤銮车驾进不来,便在巷子口候着。巷子里铺上了红锦,暮青踏着喜毯走削发门,转头望了眼自家的木门铜锁、灰墙青瓦,而后瞻仰着劲拔的竹梢和浅白的天空,好久后,再朝家门一拜。
当天傍晚,帝背景端到达古水县云秋山,步惜欢伴随暮青在山上斋戒了三日。
元修笑了,似恼未恼,像是诘问朋友,“你哪回让我喝痛快了?我又哪盘棋赢过你?”
金殿四角立着龙凤灯台,兰烛高照,微香暗侵,盖头被缓缓挑起的一刻,日月龙凤仿佛乘着人间灯火而去,天上阆苑,人间美殿,驰隙流年,一瞬千古。
暮青道:“当年嫁入都督府的姚女人,这些年来一向被禁在盛京,客岁秋被赦渡江,却因放不下燕帝而自请回燕,过几日就解缆。此来路遥,需得护送,郡主府缺个侍卫长,将军可愿领这差事?”
随后,钦天监择定谷旦良辰,将帝后的大婚之日定在了六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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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延的祖父镇国公乃是燕帝陛下的发蒙恩师,自小公爷被俘,老镇国公忧思成疾,这两年卧病府中,也就是熬着一口气罢了。
乾方宫中张灯负伤,比起金銮殿内的都丽堂皇,承乾殿里到处是旧时影象。门窗上贴的喜联、窗花皆是当年马车上贴过的,窗上乃至还贴着几对他们在星罗和关州逛庙市时买的窗花,虽不该时节,却令民气暖。
本日终如当年所愿,莫不是一场好梦吧?
姚蕙青凭栏南望,望着汴都宫的方向,半晌,遥遥一拜!
当时,朝中有谏越制之声,因皇后屡建奇功且帝后正因安宁家国而受着伉俪分离之苦,故而言官们口下留了情。现在大婚,这龙床摆入寝宫,言官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聋作哑,算是默许了――建国帝后,越制就越制吧。
姚蕙青朝暮青一礼,款款风雅隧道:“还请都督准我渡江北上,回北燕。”
姚蕙青深深一拜,望向暮青的背影时,眸中已含了泪,“我走以后,香儿那丫头就交给都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