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得意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
子舆与子桑友。而霖雨旬日,子舆曰:“子桑殆病矣!”裹饭而往食之。至子桑之门,则若歌若哭,鼓琴曰:“父邪!母邪!天乎!人乎!”有不任其声而趋举其诗焉。子舆入,曰:“子之歌诗,何故如果?”曰:“吾思夫使我至此极者而弗得也。父母岂欲吾贫哉?天忘我覆,地忘我载,六合岂私贫我哉?求其为之者而不得也!但是至此极者,命也夫!”(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世人之息以喉。屈就者,其嗌言若哇。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
子祀曰:“女恶之乎?”曰:“亡,予何恶!浸假而化予之左臂觉得鸡,予因以求时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觉得弹,予因以求鸮炙;浸假而化予之尻觉得轮,以神为马,予因以乘之,岂更驾哉!且夫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谓县解也,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结之。且夫物不堪天久矣,吾又何恶焉!”
俄而子来有病,喘喘然将死。其老婆环而泣之。子犁往问之,曰: “叱!避!无怛化!”倚其户与之语曰:“伟哉造化!又将奚以汝为?将奚以汝适?以汝为鼠肝乎?以汝为虫臂乎?”子来曰:“父母于子,东西南北。唯命之从。阴阳于人,不翅于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听,我则悍矣,彼何罪焉?夫大块以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以是善吾死也。今大冶铸金,金主动曰:‘我且必为镆铘!’大冶必觉得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 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觉得不祥之人。今一以六合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成哉!”成然寐,蘧然觉。
莫然有间,而子桑户死。未葬。孔子闻之,使子贡往侍事焉。或编曲,或鼓琴,相和而歌曰:“嗟来桑户乎!嗟来桑户乎!罢了反其真,而我犹为人猗!”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临尸而歌,礼乎?”二人相视而笑曰:“是恶知礼意!”子贡反,以告孔子曰:“彼何人者邪?修行无有而外其形骸,临尸而歌,色彩稳定,无以命之。彼何人者邪?”孔子曰:“彼游方以外者也。而丘游方以内者也。外内不相及,而丘使女往吊之,丘则陋矣!彼方且与造物者为人,而游乎六合之一气。彼以生为附赘县疣。以死为决囗(“病”字以“丸”代“丙” 音huan4)溃痈。夫若然者,又恶知死生前后之地点!假于异物,托于同体;忘其肝胆,遗其耳目;几次终始,不知端倪;芒然仿徨乎尘垢以外,清闲乎有为之业。彼又恶能愦愦然为世俗之礼。以观世人之耳目哉!”
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人相与语曰:“孰能以有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吾与之友矣!”四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俄而子舆有病,子祀往问之。曰:“伟哉,夫造物者将以予为此拘拘也。”曲偻发背,上有五管,颐隐于齐,肩高于顶,句赘指天,阴阳之气有沴,其心闲而无事,胼囗(左“ 足”右“鲜”音xian1)而鉴于井,曰:“嗟乎!夫造物者又将以予为此拘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