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道:“魏谦,你管事的送来的银票。你要不要?”魏谦道:“职员沉冤,蒙大人昭雪,统统银子,任凭大人发落。”白公道:“这五千五百根据还你。这一千银票,本府却要借用,却不是我用,临时存库,仍为查贾家这案,不得不先用资斧。俟案子查明,本府回了然抚台。仍旧还你。”魏谦连说:“甘心,甘心。”当将笔据收好,下堂去了。
王、刚二公退回本屋,换了衣服,仍到花厅。刚好老残也到,先替子谨作了一个揖,然后替白公、刚弼大家作了一揖,让到炕上上首坐下。白公作陪。老残道:“如此大案,半个时候告终,子寿先生,何其神速!”白公道:“岂敢!前半截的轻易差使,我已做过了;后半截的困难目,可要下落在补残先生身上了。”老残道:“这话从那边提及!我又不是大人老爷,我又不是小的衙役,关我甚事呢?”白公道:“但是宫保的信是谁写的?”老残道:“我写的。应当见死不救吗?”白公道:“是了。未死的应当救,已死的不该该昭雪吗?你想,这类奇案,岂是平常差人能办的事?不得已,才就教你这个福尔摩斯呢。”老残笑道:“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你要我去也不难,请王大老爷先补了我的快班头儿,再标一张牌票,我就去。”
却说白公退至花厅,跨进门槛。只听当中放的一架大自鸣钟,正铛铛的敲了十二下,仿佛像驱逐他似的。王子谨跟了出去,说:“请大人宽衣用饭罢。”白公道:“不忙。”看着刚弼也跟从出去,便道:“二位且请坐一坐,兄弟另有话说。”二人坐下。白公向刚弼道:“这案兄弟断得有理没理?”刚弼道:“大人明断。自是不会错的。只是卑职总不明白:这魏家既无弊端,为甚么肯费钱呢?卑职平生就没有送过人一个钱。”
说着,饭已摆好。王子谨道:“请用饭罢。”白公道:“黄人瑞不也在这里么?为甚不请过来?”子谨道:“已请去了。”话言未了,人瑞已到,作了一遍揖。子谨提了酒壶,正在难堪。白公道:“天然补公首坐。”老残道:“我断不能占。”让了一回,还是老残坐了首坐,白公二座。吃了一回酒,行了一回令,白公又把固然差了许亮去,是个面子,务请老残辛苦一趟的话,再三敦嘱。子谨、人瑞又从旁鼓动,老残只好承诺。
一时跪上一个丰年纪的,两其中年男人,都跪下。差人回禀道:“这是魏家的一个管事,两个长工。”白公问道:“你们都吃月饼么?”同声答道:“都吃的。”问:“每人吃了几个,都说出来。”管事的说:“分了四个,吃了两个。还剩两个。”长工说:“每人分了两个,当天都吃完了。”白公问管事的道:“还剩的两个月饼,是几时又吃的?”答称:“还没有吃,就出了这件案子。说是月饼有毒,以是就没敢再吃,留着做个见证。”白公说:“好,带来了没有?”答:“带来,在底下呢。”白公说:“很好。”叫差人同他取来。又说:“魏谦同长工全下去罢。”又问书吏:“前日有砒的半个月饼呈案了没有?”书吏回:“呈案在库。”白公说:“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