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火已熄尽,只冒白气。人瑞看着黄升带领世人,又将物件搬入,还是摆设起来。人瑞道:“屋子里炊火气太重,烧盒万寿香来熏熏。”人瑞笑向老残道;“铁公,我看你还忙着回屋去不回呢?”老残道:“都是被你一留再留的。倘若我在屋里,不至于被他烧得这么洁净。”人瑞道,“咦!不言臊!如果让你归去,只怕连你还烧死在里头呢!你不好好的谢我,反来抱怨我,真是不识好歹。”老残道:“莫非我是死人吗?你不赔我,看我同你干休吗!”
“齐河县王子谨就把这贾干传来,问他奸夫是谁,却又指不出来。食残的月饼,只要半个,已经擘碎了,馅子里倒是有点砒霜。王子谨把这贾魏氏传来,问这景象。贾魏氏供:‘月饼是十二日送来的。我还在贾家,况当时即有人吃过,并未曾死。’又把那魏老儿传来。魏老儿供称:‘月饼是大街上四美斋做的,有毒无毒,能够质证了。’及至把四美斋传来,又供月饼虽是他家做的,而馅子倒是魏家送得来的。就是这一节,却不得不把魏家父女临时收管。固然收管,却未上刑具,不过监里的一间空房,听他本身去安插罢了。子谨内心感觉仵作相验,实非中毒;本身又切身细验,实无中毒景象。即便月饼中有毒,一定大家都是同时吃的,也没有个毒轻毒重的别离吗?
老残道:“你说,我很情愿听。”人瑞道:“不是方才说到贾家遣丁抱告,说查出被人暗害的景象吗?本来这贾老儿桌上有吃残了的半个月饼,一大半人房里都有吃月饼的陈迹。这月饼倒是前两天魏家送得来的。以是贾家新秉承来的个儿子名叫贾干,同了贾探春告说是他嫂子贾魏氏与人通奸,用毒药暗害一家十三口性命。
当下看那火势,怕要连着上房,黄人瑞的家人就带着世人,进上房去抢搬东西。黄人瑞站在院内心,大呼道:“赶先把那帐箱搬出,别的却还在后!”说时,黄升已将帐箱搬出。那些人多手杂的,已将黄人瑞箱笼行李都搬出来放在东墙脚下。店家早已搬了几条长板凳来,请他们坐。人瑞检点物件,一样很多,却还多了一件,赶快叫人搬往柜房里去。看官,你猜多的一件是何物事?本来恰是翠花的行李。人瑞晓得县官必来看火,倘若见了,有点尴尬,以是叫人搬去。并对二翠道:“你们也往柜房里避一避去,立即县官就要来的。”二翠传闻,便顺墙根走往前面去了。
正要告别,只见地保同着差人,一条铁索,锁了一小我来,跪在地下,像鸡子签米似的,连连叩首,嘴里只叫:“大老爷天恩!大老爷天恩!”那地保跪一条腿在地下,喊道:“火就是这个老头儿屋里起的。请大老爷示:还是带回衙门去审,还是在这里审?”县官便问道:“你姓甚么?叫甚么?那边人?如何样起的火?”只见那地下的人又连连叩首,说道:“小的姓张,叫张二,是本城里人,在这隔壁店里做长工。因为昨儿从天明起来,忙到早晨二更多天,才稍为余暇一点,回到屋里睡觉。谁知小衫裤汗湿透了,刚睡下来,冷得非常,越冷越打战战,就睡不着了。小的看这屋里放看好些粟秸,就抽了几根,烧着烘一烘。又想起窗户台上有上佃农夫吃剩下的酒,赏小的吃的,就拿在火上煨热了,喝了几锺。谁晓得一天乏透的人,得了点暖气,又有两杯酒下了肚,糊里涂糊,坐在那边,就睡着了。刚睡着,一霎儿的工夫,就感觉鼻子里烟呛的难受,仓猝展开眼来,身上棉袄已经烧着了一大块,那粟秸打的壁子已通着了。赶快出来找水来泼,那火已自出了屋顶,小的也没有体例了。所招是实,求大老爷天恩!”县官骂了一声“浑蛋”说:“带到衙门里办去罢!”说罢,立起家来,向黄、铁二公告别:又再三叮咛人瑞,务必设法成全那一案,然后的仓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