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贾探春长到一十九岁,为何还没有婆家呢?只因为他才貌双全,乡庄户下,那有那么姣美女人来配他呢?只要邻村一个吴二荡子。人却生得惆傥不群,相貌也俊,言谈也巧,家道也丰富,好骑马射箭。同这贾家本是个老亲,一向来往,相互女眷都是不躲避的,只要这吴二荡子曾经托人来求亲。贾老儿暗想,这个婚事倒还做得;只是听得人说,这吴二荡子。乡间已经偷上了好几个女人,又好赌,又经常好跑到省会里去玩耍,动不动一两个月的不返来。内心算计,这家人家,虽算乡间的首富,终久家私要保不住,是以就没有应许。今后倒是再要找小我材家道相平的,总找不着,以是把这婚事就此搁下了。
说着,只见门帘揭起。黄升领了一个戴大帽子的出去,对着老残打了一个千儿,说:“敝上说给铁大老爷存候。送了一副铺盖来,是敝上本身用的。腌臢点,请大老爷不要嫌弃,明天叫裁缝从速做新的送过来,彻夜先姑息点儿罢。又狐皮袍子马褂一套,请大老爷随便用罢。”老残立起来道:“累你们贵上操心。行李临时留在这里。借用一两天,等我本身买了,就缴还。衣裳我都已经穿在身上,并没有烧掉,不劳贵上操心了。归去多多伸谢。”那家人还不肯把衣服带去。还是黄人瑞说:“衣服,铁老爷决不肯收的。你就说我说的,你带归去罢。”家人又打了个千儿去了。
“苦主家催求讯断得紧,就详了抚台,请派员会审。前数日,齐巧派了刚圣慕来。此人姓刚,名弼,是吕谏堂的弟子,专学他教员,廉洁得格登登的。一跑得来,就把那魏老儿上了一夹棍,贾魏氏上了一拶子。两小我都晕绝畴昔,却无供词。那知朋友路儿窄:魏老儿家里的管事的倒是愚虔诚恳人,瞥见主翁吃这冤枉官司,遂替他筹了些款,到城里来办理,一投投到一个乡绅胡举人家。”
当时火已熄尽,只冒白气。人瑞看着黄升带领世人,又将物件搬入,还是摆设起来。人瑞道:“屋子里炊火气太重,烧盒万寿香来熏熏。”人瑞笑向老残道;“铁公,我看你还忙着回屋去不回呢?”老残道:“都是被你一留再留的。倘若我在屋里,不至于被他烧得这么洁净。”人瑞道,“咦!不言臊!如果让你归去,只怕连你还烧死在里头呢!你不好好的谢我,反来抱怨我,真是不识好歹。”老残道:“莫非我是死人吗?你不赔我,看我同你干休吗!”
老残与黄人瑞正在东墙看人救火,只见内里一片灯笼火把,县官已到,带领人夫手执挠钩长杆等件,前来救人。进得门来。见火势已衰,一面用挠钩将房扯倒,一面饬人取黄河浅处薄冰抛入火里,以压火势,那火也就垂垂的熄了。
当时火已全熄,县官要扯二人到衙门去住。人瑞道:“上房既未烧着,我仍能够搬入去住,只是铁公未免无家可归了。”老残道:“无妨,无妨!此时夜已深,不久便自天明。天明后,我自会上街购置行李,毫不碍事。”县官又苦苦的劝老残到衙门里去。老残说:“我打搅黄兄是无妨的,存候心罢。”县官又殷勤问:“烧些甚么东西?未免大破财了。但是敝县购办得出的,自当稍尽微薄。”老残笑道:“布衾一方,竹筒一只,布衫裤两件,破书数本,铁串铃一枚,如此罢了。”县官笑道:“不确罢。”也就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