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董家口,本是曹州府到大名府的一条大道,故很有几家车店。这家店就叫个董二房老店。掌柜的姓董,有六十多岁,人都叫他老董。只要一个伴计。名叫王三。老残住在店内,本该雇车就往曹州府去,因想沿路探听那玉贤的政绩,故缓缓起行,以便查访。
只听外边大嚷:“掌柜的在那儿呢?”掌柜的仓猝跑出去。只见一小我,戴了亮蓝顶子,拖着花翎,穿了一双抓地虎靴子,紫呢夹袍,天青哈喇马褂,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了个双红名帖,嘴里喊:“掌柜的呢?”掌柜的说:“在这儿,在这儿!你老啥事?”那人道:“你这儿有位铁爷吗?”掌柜的道:“不错。不错,在这东配房里住着呢,我引你去。”
老残道:“这话如何讲呢?”老董道:“在我们此地西南角上,有个村落,叫于家屯。这于家屯也有二百多户人家。那庄上有个财主。叫于朝栋,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二子都娶了媳妇,养了两个孙子。女儿也出了阁。这家人家,过的日子很为安闲。不料祸事临门,客岁秋间,被强盗抢了一次。实在也不过抢去些衣服金饰,所值不过几百吊钱。这家就报结案,经这三大人死力的严拿,竟然也拿住了两个为从的强盗伴计,追出来的赃物不过几件布衣服。那强盗脑筋早已不知跑到那边去了。
掌柜的道:“我刚才传闻院上高大老爷亲身来请你老,说是抚台要想见你老,是以一起进衙门的。你老真好造化!上房一个李老爷,一个张老爷,都拿着都城里的信去见抚台,三次五次的见不着。偶尔见着回把,这就要闹脾气、骂人,动不动就要拿电影送人到县里去打。像你老如许抚台央出案牍老爷来请出来谈谈,这面子有多大!那怕不是立即就有差使的吗?如何样不给你老道贺呢!”老残道:“没有的事,你听他们胡说呢。高大老爷是我替他家医洽好了病,我说,抚台衙门里有个珍珠泉,能够引我们去见地见地,以是昨日高大老爷偶尔得空,来约我看泉水的。那边有抚台来请我的话!”掌柜的道:“我晓得的,你老别骗我。先前高大老爷在这里说话的时候,我听他管家说,抚台出来用饭,走从高大老爷房门口过,还嚷说:‘你从速吃过饭,就去约阿谁铁公来哪!去迟,恐怕他出门,今儿就见不着了。,”老残笑道:“你别信他们扯谈,没有的事。”掌柜的道:“你老放心,我不问你乞贷。”
“那玉大人看了,眉毛一皱,眼睛一凝,说道:‘这几件衣服,我记得仿佛是前天城里失盗那一家子的。临时带回衙门去,照失单查对。’就指着衣服向于家父子道:‘你说这衣服那边来的?’于家父子面面相窥,都回不出。还是于学礼说:‘这衣服实在不晓得那边来的。’玉大人就立起家来。分付:‘留下十二个马兵,同地保将于家父子带回城去听审!’说着就出去。跟班的人,拉过马来,骑上了马。带着余下的人先进城去。
两人走出去,掌柜指着老残道:“这就是铁爷。”那人赶了一步。进前请了一个安,举起手中帖子,口中说道:“宫保说,请铁老爷的安!今晚因学台请用饭,没有能留铁老爷在衙门里用饭。以是叫厨房里从速办了一桌酒菜,叫立即送过来。宫保说,不中吃,请铁老爷格外包涵些。”那人转头道:“把酒菜抬上来。”那后边的两小我抬着一个三展的长方抬盒,揭了盖子,头展是碟子小碗,第二展是燕窝鱼翅等类大碗,第三展是一个烧小猪、一只鸭子,另有两碟点心。翻开看过,那人就叫:“掌柜的呢?”这时。掌柜同跑堂等人站在中间,久已看呆了,听叫,忙应道:“啥事?”那人道:“你号召着送到厨房里去。”老残忙道:“宫保如许操心,是不敢当的。”一面让那人房里去坐坐吃茶,那人再三不肯。老残固让,那人才进房,鄙人首一个杌子上坐下;让他上炕,死也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