佥事原未曾有子,家中竟无主持,诸妾各自散去。只要杨二房八岁的儿子杨清是他亲侄,应得接受,泼天家业多归于他。杨佥事枉自生前要算计并侄儿子的,岂知身后连本身的倒与他了!这便是天理不泯处。
当时杨佥事正在家饮团年酒,日色未晚,早把大门重重封闭了,自与群妾内宴,歌的歌,舞的舞。内里一妾唱一只《黄莺儿》道:
纪老三把手指道:“那一块一根草也不生的底下,就是他五个的尸骨,怎说得未曾埋藏?”史应就斟下十大杯,向空里作个揖道:“云南的老兄,请一杯儿酒,晚间不要来惊吓我们。”魏能道:“我也奠他一杯,凑成双杯。”纪老三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若不是大哥,三哥来,这两滴酒,几时能勾到他泉下?”史应道:“也是他的缘分。”大师笑了一场,又将盒来摆在红花地上,席地而坐,豁了几拳,各各连饮几十大觥。看看日色曛黑,方才停止。
杨佥事见唱出“滇南”两字。一个撞心拳,变了神采道:“要你们提起甚么滇南不滇南!”心下有些不欢愉起来。不想知县已在外边,瞥见大门关上,两个承差是认得他家途径的。从侧边梯墙而入。先把大门开了,请知县到正厅上坐下。叫人到里边传报导:“邑主在外有请!”杨佥事正因“滇南”二字触着隐衷,有些动心。忽听得知县来到正厅上,想道:“这时侯到此何干?必有跷蹊,莫非前事有人告密了?”心下错愕。一时无计,道且躲过了他再处,急往厨下灶前去躲。知县见报了好久不出,恐防有失,忙入中堂,自求搜索。家中妻妾一时藏避不及,知县分付:“唤一个上前来发言!”此时无法,只得走一个妇女出来承诺。知县问道:“你家爷那边去了?”这个妇人回道:“出外去了,不在家里。”知县道:“胡说!本日是年晚,莫非不在家过年的?”叫从人将拶子拶将起来。这妇人着了忙。喊道:“在!在!”就把手指着厨下。知县带领从人竟往厨下来搜。佥事无计可施,只得走出来道:“本日年夜,老父母何事直入人内宝?”知县道:“非干晚生之事,乃是按台垂白叟,宪长垂白叟相请,问甚么连杀五命的公事,要老先生星夜到司对理。如老先生不去,要晚生代解,不得不如此冒昧。”佥事道:“随你甚么事,也须让过年节。”知县道:“下属告急。两个承差坐提,等不得过年。只得要烦老先生一行,晚生奉伴随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