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花草千百种,如同感情千百种,没有谁能够相互代替。你写不了我的诗,我也做不了你的梦。比方芍药与牡丹类似,又同属一科,但仍然不成堆叠。乍一看,牡丹和芍药还真是难分,但细心来看,还是分歧的。牡丹的花瓣,更靠近绢状的本质,花冠离叶片近,贴枝而开。芍药花瓣上则有油光质的表层,花枝如草茎,高而招展,软而滑嫩。牡丹花枝是遒劲的,衰老的,像被火烧过一样,而芍药,如何能叫枝呢,如何能叫骨呢,如何能叫花树呢,那顶多就是茎,再细一些,就成了蔓了。

我母亲的陪嫁,蓝印花布上有牡丹,染成了靛蓝的老青色,好似有强行压抑的低眉顺目,那花瓣,一瓣一瓣都是宿世的模样。红色的被芯上亦是牡丹,大朵大朵的开,一个花苞也没有,喜庆洋洋的,睡在上面,如同旧时人物……珠光吐哺,画堂春好,人间的波折,磨难,欢乐,都像香息轻漾,幽然流转在眉间。心会平空丰腴起来,像一朵盛开的唐时花。开时无谓,败时安然。

亦有人不喜牡丹。不喜就是不喜,如何来看,入了眼,都是俗气。可我仍然喜好。在一首唐诗的故事里,嗅着隔空隔世的牡丹香入眠,我不想做风骚鬼,只愿梦里有花花草草由人恋,有大片的牡丹将光阴开贱,而我抱着一把尘凡中的繁华,本身深埋了,又深埋。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良辰美景,承平乱世,莫过如此。

――李白《清平调*其一》

借问汉宫谁得似。不幸飞燕倚新妆。

万物皆有变数,皆有定命,只要时候能让统统灰尘落定。十几年后,安史之乱发作。大唐的气脉,如同到了一根抛物线顶端,接下来,就是坠落,以及更深的坠落。直到,另一根王朝的抛物线来衔接汗青,在花着花落中,用和顺或强势的力道。

但是牡丹,真的是唐时花。

《隋唐演义》中更是将李白作清平调一事,描画得详细而传奇。

时候再回溯到一年前,也就是天宝元年,四十二岁的李白,带着半生的游历与满襟的抱负,由人举荐来到长安。相传李白进宫朝见那天,玄宗慕他才调,竟“降辇步迎”,又“以七宝床赐食于前,亲手调羹”。当玄宗问到一些当世事件时,李白亦成竹在心,对答如流。玄宗大为赞美,当即就让李白供奉翰林院,职务是草拟文告,陪侍天子摆布。凡有筵会郊游,必命李白侍从,赋诗纪实,以绚丽笔墨传播万载。

像听李玉刚的曲子。“袅晴丝吹来闲天井,摇摆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步香闺怎便把满身现……”,他反串唱《牡丹亭》,染胭脸,琼瑶鼻,烟丝一样的眼神,蛇信子一样的嗓子,带着无尽的柔靡和奥秘。一个字挂在舌尖,半天落不先来,心悬着,春拉成了线,声音也拉成了线,只由他晃来晃去。牡丹在戏里姹紫嫣红的开……它就是花好月圆里的阿谁花啊。

爱的就是那沧桑的焦骨。焦骨之上,花开得更加的艳异。“姚黄”,“魏紫”,“二乔”,“赵粉”,“丹炉红”,“绿玉,“水晶蓝”,“藤花紫”,“夜光白”……目炫狼籍,都是浩渺而壮阔的美。牡丹也热忱,不埋没,不闪躲,带着生灭由之的派头,绽放了,还绽放,总绽放不敷似的。像一个热恋中的女子,惊人的贵气里,带着非常的天真。你要甚么,我都给你,这怒放给你,这花香给你,这山山川水,人间光阴,我给得起的,给不起的,都给你。那贵重的情义,像天上掉下来的金,别奉告我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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