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吉这首词写桃花,亦写情事。记当年,她新妆宜面,如一朵桃花,倚靠朱门,临水而开,全部春季都因她而活泼。云日风暖,打马绿杨烟,桃花的绽放将阿谁季候一分为二,一半明,一半媚,像与她共度的每一刻工夫。而现在故地重游,桃花在枝头开得如霞如雾,伊人却已不在。春季的双燕翻飞,水岸的十万桃红,在他看来。仿佛黯然失容,闻之悲切。茫茫暮霭中,他望着漫天的花树莎草落泪,卿卿呀卿卿。你在何方?但是与那汉朝的阮肇和刘晨一样,进山采药碰到仙女,就被仙女留在山上住了下来,今后山中数月,人间百年?还是。还是这本身就是一场梦,是本身当年误入桃源,遇着的你,而再次返回时,便无路途,便无你,消逝得没有陈迹,像从未到来过一样?
清人邹一桂亦画《桃花图》,风格洁白,深得恽寿平的风骨。但却多了几分妖娆。桃枝欣欣然,向上发展,繁花压枝,与几朵牡丹竞相斗艳。牡丹斜逸而开,花瓣晶莹剔透,如同照影。桃花以重粉点瓣,乍染胭脂,娇媚之极,却又天然天成。相传此卷《桃花图》是邹一桂七十九岁高龄所绘,纸长丈余,他于夜间秉烛,同夫人蒲伏地上,画大小桃总计三百枚,天未明,已成矣。想来定是画者得草木灵韵,天然年事和顺,繁华长春。
可桃花,清楚是平常的,七陌九阡,田间地头,到处可相逢。我中黉舍园里有成片的桃树,一到春季,桃花就开得忘乎以是,满树满树的花瓣,花香一荡一荡的,仿佛能把课堂抬起来。阿谁时候不大晓得赏桃花,青青涩涩的内心,只会神驰着,花开了,花落了,树上要结桃子了。但是,春季畴昔了,夏天又畴昔了,那些花落了一层又一层,树枝上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扣问了教员,得知那些是花桃,只情愿着花,不卖力成果。当即大悟,哦,如此如此,本来是怕我们门生偷嘴!
有恋人终立室属。明人汤显祖在《牡丹亭题词》中所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能够死,死能够生。生而不成以死,死而不成复活者,皆非情之至也。”此话放在这里,也不显得高耸。“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望着东风中盛开的桃花,想一想这故事的结局,仿佛需求唱一唱这首陈腐的诗经的,像现在播放婚礼停止曲一样,崇高而持重,有生生世世的意义。
共联袂处,香如雾,红随步,怨春迟。肥胖损,凭谁问?只花知,泪空垂。昔日堂前燕,和烟雨,又双飞。人自老,春长好,梦佳期。前度刘郎,多少风骚地,花也应悲。但茫茫暮霭,目断武陵溪,旧事难追。
我的故乡亦多桃树。白叟们说,桃树可避邪。白叟们又说,采三月初三日桃花瓣,配以白芷,可酿潋滟桃花酒,启封后香气扑鼻,闻者绝倒。可我此时想起的不是桃花酒的香味,我想起的是,村里有位女孩子,打小就生得俊,父母给她取名桃花。小时候,她趁父母出门,瓮进坛子里偷酒吃,清甜清甜的糯米酒,她吃了个饱,厥后竟醉倒在坛子边,人也醉坏掉了。早早的,就发育开了,模样更加的美丽,倒是个痴痴的模样,眼神板滞,每天头上戴着花,逢人就笑。很多年后,我回家。看到她的儿子坐在桃树下,一笔一划写功课,她摘了花,悄悄塞进他的脖子里,天真的笑着……她头顶的桃花,开得那么不干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