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赵琮又到长安赴试去了。家里撞着迎春日子,军中高会,百戏施呈。唐时有为“春设”,倾城仕女没一个不出来看。大户人家搭了棚厂。设了酒菜在内,聘请亲戚共看。大将阖门多到棚上去,女眷们各各盛妆斗富,唯有赵娘子衣衫褴褛。虽是自内心感觉不入队,倒是大师多去,又不好单独一个推掉不去得。只得害羞忍耻。随世人以后,一同上棚。众女眷们憎嫌他妆饰弊陋.恐怕一同坐着,表面不雅。将一个帷屏遮着他,叫他独坐在一处,不与他同席。他是受憎嫌惯的,也自揣已,只得凭人主张,默静坐下了。
古人一别恨悠悠,犹把悔花寄陇头。
试看情面翻手变,窗前可不下工夫!
写词已罢,等那蜚英不来,又做诗一首。诗云:
这个故事,在宋朝端闰年间,浙东有一个饱学秀才,姓张字忠父,是衣冠宦族。只是家道不敷,靠着人家聘出去。随任做书记,馆谷为生。邻居有个罗仁卿,是崛起白屋人家,家事尽丰富。两家同日出产。张家得了个男人。名唤幼谦;罗家得了个女儿,名唤惜惜。多长成了。因张家有了书馆,罗家把女儿奇在书院中读书。旁人见他两个年貌相称,戏道:“同日生的,合该做伉俪。”他两个多是娃子家心性。见人如此说,便信杀道是真,暗里密自相认,又各写了一张券约,发誓必同心到老。两家父母多不晓得的。同窗堂了四五年,各有十四岁了,情窦垂垂有些开了。见人说做伉俪的,要做那些事,便两个合了伴,商讨道:“我们既是伉俪。也学者他每做做。”两个你欢我爱,亦且不晓得些短长,有甚么不肯?书房前有株石榴树,树边有一只石凳,罗惜惜就坐在凳上,身靠着树,张幼谦早把他脚来跷起,就搂抱了弄将起来。两个小小年纪,未知甚么大趣昧,只是两个内心喜好作做耍笑。今后见弄得有些好处。就日日做番把,不肯停止了。
且说张幼谦京中返来得,又是一年。闻得罗惜惜已受了辛家之聘,不见惜惜有甚么推托不肯的事。幼谦大恨道:“他父母是怪不得,莫非惜惜就如此顺服,并无说话?”一气一个死。提起笔来。做词一首。词名《长相思》,云:天有神,地有神,海誓山盟字字真。现在墨尚新。过一春,又一春,不解款项变作银。如何忘怀人?写毕了,放在袖中,吃紧走到杨老妈家里来。杨老妈接进了,问道:“官人有何事见过?”幼谦道:“妈妈晓得罗家小娘子已许了人家么?”杨老妈道:“也见说,却不是我做媒的。好个小娘子。好生重视官人,可惜错过了。”幼谦道:“我不怪他父母,到怪那小娘子,如何凭父母许别人,不则一声?”杨老妈道:“叫他女孩儿家,怎好说得?他必然有个买卖,不要错怪了人!”幼谦道:“为此要妈妈去通他一声,我有首小词,问他口气的,烦妈妈与我带一带去。”袖中摸出词来。并越州大守所送赆礼一两,转送与杨老妈做脚步钱。杨老妈见了银子,如苍蝇见血,有甚么不肯做?欣然领命去了。把卖花为由。竟到罗家,走进惜惜房中来。惜惜接着,问道:“一贯不见妈妈来逛逛。”杨老妈道:“一贯无事,不敢上门。今张官人返来了,有话传达,故此走来。”惜惜见说幼谦回了。道:“我正叫蜚英探听,不知他已返来。”杨老妈道:“他见说小娘子许了辛家,好生不欢愉。有封书托我送来小娘子看。”袖中摸出版来,递与惜惜。惜惜叹口气接了,拆开重新至尾一看,倒是一首词。落下泪来道:“他错怪了我也!”杨老妈道:“老身不识字,书上不知怎他说?”惜惜道:“他道我忘了他,岂知受聘,多是我爹妈的意义,怎由得我来?”杨老妈道:“小娘子,你现在如何发付他?”惜惜道:“妈妈,你肯替张郎递信,必然受张郎之托,我有句至心话对你说,无妨么?”老妈道:“客岁受了小娘子尊赐,至今涓滴未曾出得力,又且张官人相托,随你分付,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尽着老性命,做得的,尽管做去,决不敢泄漏半句话的!”惜惜道:“多感妈妈盛心!先要你去对张郎申明我的苦衷,我只为未曾面会得张郎,以是含忍至今。若得张郎劈面一会,我就甘心同张郎死在一处,决不嫁与别人,偷生活着间的。”老妈道:“你苦衷我好替你说得,只是要会他,却不能勾,你家院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