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包龙图密地分付牢子每,不准难为刘安住;又分付衙门中人张扬出去,只说安住破感冒发。不久待死。又着人往潞州取将张秉彝来。不则一日,张秉彝到了。包龙图问了他备细,心下大明。就叫他牢门首见了安住,用好言安抚他。次日。签了听审的牌,又密叮嘱牢子每临审时如此如此。随即将一行人拘到。包龙图叫张秉彝与杨氏对辩。杨氏只是硬争,不肯放松一句。包龙图便叫监中取出刘安来往,只见牢子回说道:“病沉痾笃,行动不得。”当下李社长见了张秉彝问明原因不差,又忿气与杨氏辩论了一会。又见牢子们来报导:“刘安住病重死了。”那杨氏不知短长。闻声说是“死了”,便道:“真死了,却谢六合,到免了我家一累!”包爷分付道:“刘安住得何病而死?快叫仵作人相视了回话。”仵作人相了,回说,“相得死尸,约年十八岁,大阳穴为他物所伤致死,四周有青紫痕可验。”包龙图道:“现在却如那边?到弄做小我命事,一发严峻了!兀那杨氏!那小厮是你甚么人?可与你关甚亲么?”杨氏道:“爷爷,实在不关甚亲。”包爷道:“如果关亲时节,你是大,他是小,即使打伤身故,不过是误杀子孙,不致偿命,只罚些铜纳赎。既是不关亲,你岂不闻得‘杀人偿命,负债还钱’?他是各自世人,你不认他罢了,拿甚么器仗突破他头,做了破感冒身故。律上说:‘殴打平人,因此致死者抵命。’摆布,可将枷来,枷了这婆子!下在死囚牢里,交秋处决,偿这小厮的命。”只见两边如狼似虎的公人暴雷也似承诺一声,就抬过一面枷来,唬得杨氏面如士色,只得喊道:“爷爷,他是小妇人的侄儿。”包龙图道:“既是你侄儿,有何根据?”杨氏道:“现有条约文书为证。”当下身边摸出文书,递与包公看了。恰是:
诗曰:
东京西关义定坊住人刘天祥,弟刘天瑞,幼侄安住,只为六料不收,奉下属文书分房减口,各处趁熟。弟天瑞挈妻带子,他乡趁熟。一应家私房产,未曾分另。今立条约文书二纸,各收一纸为照。年代日。立文书人刘天祥。亲弟刘天瑞。见人李社长。
李社长气得面皮紫胀,又问安住道:“那纸条约文书,既被赚去,你可记得么?”安住道:“记得。”李社长道:“你且背来我听。”安住重新念了一遍,一字无差。李社长道:“果是我的半子,再不消说。这虔婆好生在理!我现在敲进刘家去,说得他转便罢,说不转时,当今开封府府尹是包龙图相公,非常聪察。我与你同告状去,不怕不竭还你的家私。”安住道:“全凭岳父主张。”李社长当时敲进刘天祥的门,对他伉俪两个道:“亲翁亲母,甚么事理,亲侄儿返来,如何不肯认他,反把他头儿都突破了?”杨氏道:“这个,社长你不知他是诈哄人的,故来我家里打浑。他既是我家侄儿,当初曾有条约文书,有你画的字。如有那文书时,便是刘安住。”李社长道:“他说是你赚来藏过了,如何白赖?”杨氏道:“这社长也好笑,我何曾见他的?倒是指贼的普通。别人家的事情,谁要你多管!”当下又举起杆棒要打安住。李社长恐怕打碎了半子,挺身拦住,领了他出来道:“这虔婆使这般的暴虐见地!莫非不认就罢了?不到得和你干休!贤婿不要烦恼,且带了父母的骨殖,和这行囊到我家中将息一晚。明日到开封府进状。”安住从命随了岳丈一起到李家来。”李社长又引他拜见了丈母,安徘酒饭管待他,又与他包了头,用药敷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