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季晟道：“你本身的话，你好好想一想。”说罢，回身朝林外走去。
她答得如许果断，戴季晟不由暗自一叹：“清词，你该晓得，你既然来了，我是不会让你再归去的。”
陶淑仪安然笑道：“我也不晓得该如何称呼你，你父亲叫你清词，我也这么叫你吧。”
“你？”顾婉凝深深吸了口气，目光钉在他面上，“那你就当还个‘情面’给我。”
顾婉凝一怔：“甚么？”
“你？！”戴季晟压抑着胸中喷薄的肝火，“他那么对你，也值得你如许？”
她说的，他之前就已经想过了，可为甚么还是要这么做，他本身也没有想明白。就像那晚在唐第宅，众目睽睽，他咬牙去请她跳舞，是因为她美？因为她不幸？仿佛都是，也都不是，他只是不但愿他们尴尬。灯光亮灭，他在人群中旁观他们那一曲Tango，是他平生仅见的惊心动魄，或许只要那样爱恨纠结，隐蔽深埋的恋人才气跳得那样好。众目睽睽，他就那样带走了她。他想起之前的传闻，说他从邵第宅里抢了人出来送到病院。当时候，他就在想，实在很多事并没有设想中那么首要。
戴季晟双目微闭，落拓一笑：“你不会是想叫我放过虞浩霆吧？你放心，他还撑得住。”
端木钦屏退了身边的卫士婢女，眼中的动容之色也不再掩抑：“蜜斯……蜜斯上一次回沣南来，还是八年前。这些年，蜜斯受委曲了，不过，您现在返来就好，实在……”
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难以捉摸，如果当初他灵醒一点，现在会是如何呢？一昼一夜，奔驰千里的列车仍然死死锢在轨上，而他这辆车却冲出了边界。
端木钦的府邸虽亦是前朝总督的旧宅，但装潢陈列却都非常简素，花厅里一应赏玩皆无，只在门边案头摆了几盆叶片劲翠的君子兰、龟背竹，作观叶之用。
“如果有人究查起来，你如何交代呢？”
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大门里头一片短促的脚步声响，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壮、年近五旬的将官，顾婉凝见了来人，浅笑点头：“端木叔叔。”
“你说。”
“清词，你带给我一句话，救了沣南数十万后辈兵。可我内心更欢畅的，是你到底都顾念着我们的骨肉之情。”
戴季晟诧然回身望着她：“清词，你就这么不信我？”
顾婉凝一时被他问住，咬了咬唇，道：“你就不怕逼急了他，江宁当局会跟扶桑人合作？”
戴季晟眉头舒展：“你这是干甚么？”
顾婉凝把咖啡勺往碟子里一丢：“如果夫人没有别的事，我就不作陪了。”
戴季晟缓缓道：“你留在沣南，另有你和邵朗逸的孩子，一并要带过来。”他话音未落，顾婉凝已决然道：“不成能！”
顾婉凝这才把枪收了起来，定了定情意，道：“你如果此时在邺南用兵，江宁必然支撑不住，即便虞浩霆不肯，当局也会同扶桑人谈和，不管他们谈不谈得拢，扶桑人都会逼你做定夺，当义士还是做民贼，你都不乐意吧？可有他在前面撑着，你就算跟扶桑人谈合作，都多一点底气。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一颗眼泪从顾婉凝腮上跌了下来：“你对我母亲发誓，会放我走。”
顾家竟然和端木钦有旧，莫非这些年的千回百转是跟这件事有关？那年，老总长遇刺，四少赶回江宁，侍从室选了他到官邸，父亲和长官都交代他事事谨慎，分寸端方不能有半点疏漏。甲士的本分是从命，他懂，更何况，他一贯都是家里最循规蹈矩的孩子。谁知才报到半个月，他就出了篓子，二十岁的人了，毕业的时候统统功课都是劣等，却本来连“听话”都不会。这过厥后成了侍从室的一个笑话，现在想来，他本身也感觉好笑。可也就是那么个“篓子”，才有了而后总长大人和面前这位顾蜜斯的几番甘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