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浩霆点点头：“拿过来吧。”
极新的油墨味道弥散开来，淡彩拼就，盘曲有致，这就是他们十年风霜十年兵马地定的江山版图，自今而后，唯愿金瓯无缺。
“我晓得。”她起了雾的眸光照在他脸上，“不关你的事。是我本身不好，对不起。”她一边词不达意地说着，一边缓慢地把那幅画收进条匣里。
“哦。”马腾承诺着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晃了晃，又“啧”了一声，转了返来，“唉，师座，实在――”
真是“好”文章！
陈焕飞一脸不肯意理睬他的无趣神采：“是又如何样？”
他听着他的话，心弦万端，有一根回声而断。
“是。”吕忱吐了吐舌头，奉命而去，报纸却落在了桌上。
“嗯？”
“是吗？”虞浩霆嘲笑，手指用力点在那份报纸上，“那你为甚么不来跟我说？要做这些。”
马腾皱了皱鼻子，神情像是在笑，又有点儿发苦：“这不是我们想起来的。川贝和蜂蜜是虞夫人带来的，夫人说快入冬了，您肺上有伤，叫我多留意。她说东西是给朋友带的，趁便拿点儿过来，让我不消奉告您。”
“知难而退？”虞浩霆咬牙反复了一遍。
说是花边，却又切中时势。文章言之凿凿，称一个在江宁寒暄场里风头标劲的名媛，名义上是旅欧交际官的遗孤，实在倒是戴季晟的私生女。这位戴蜜斯姿容浓艳，长袖善舞，同江宁当局的军中新贵多有干系，一度为人妾侍，暮年还做过参谋总长的女朋友。
他想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事与愿违，他顾不得胸口惊痛，吃紧辩白道：“这件事是我鲁莽了，四哥给我发了电报的，可没来得及，真的……”
文章虽未指名道姓，却有这位戴蜜斯几个旧时同窗的匿名采访，说她风骚骄贵，读中学的时候就因为行事不检被黉舍辞退，后得某商界名流作保才转到燕平肄业，到了大学更是偶然向学，在燕平女大仅念了一个学年，还整日和昌怀基地的军官厮混……至于此女是否包藏祸心，意在密查军政奥妙，倒是“对尚未有实据之事，本报不作定论”。
一石投湖，波纹千重。
马腾嘿嘿一乐：“川贝和蜂蜜是我找的，茶是小白煮的。”
“没有登报，没有施礼，总长说不是，她就甚么也不是。”
一个早上，江宁的朱家世宅里电话机都嫌不敷用了。
虞浩霆双手交握在胸前，侧眼核阅着劈面的人，缓缓道：“她已经是我夫人了。”
那侍从官放下舆图，从速低着头退了出去。
这个天下，等着你来拿。
她不是不信他爱她，她是不信，两心所系抵得过万里江山。
虞浩霆叠起报纸，先拨了官邸的电话：“夫人起床了吗？明天如果有电话找夫人，都不要接出去，就说夫人不在。如果夫人要出门，让她务必等我归去。”
吕忱讪嘲笑道：“头儿，实话实说啊，写得还挺都雅的。哎，顾蜜斯真是戴季晟的女儿？”
吕忱抖着报纸从桌上跳下来，咬开笔帽，在文章里勾出个圈：“头儿，这写的……不会是顾蜜斯吧？另有这儿，您看，留英受训，叔父是党部要员的空军将官――不就是您吗？嘿，这胡说八道的，也不怕总长封了他的报馆。”
此人对她的事晓得得这么清楚，又如此处心积虑，必然是他身边的人，可他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会是谁，又有甚么来由这么做。他正考虑是叫谁去查，当值的侍从官俄然拍门通报：“总长，汪处长有事想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