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邵朗盘点点头,“那你知不晓得我为甚么要苟活残喘,留着这条命给你作践?”虞浩霆没有答他的话,转过甚叮咛随行的侍从:“把我带的茶泡了。”
虞浩霆本身执了笔,想要落墨,却又停在半空,“论心智城府,贞生都不必作第二人想,不过――”他眸中闪过一丝欣然,“有些天日可表的情意,到最后,都只能是无日可表了。”
“哦?”虞浩霆搁了手里的茶盏,又替他斟了一杯,“蒙二哥抬爱了。”
顾婉凝立在案前,一边和虞浩霆闲话,一边搦管习字:“这么说,必然是这位宋状师咯?”
虞浩霆沉默了半晌,望着她微微一笑:“小霍聪明,驰名誉,没野心;分缘好,不爱钱。独一欠的是资格,不过有霍家在官场的根柢,充足撑他坐稳这个位子。将来新当局的总理是霍家的半子,别人也不必担忧军部会有贰言。”
“并且,他来坐这个位子,你不会动他,他也不会动你,其别人才会放心。”顾婉凝的声音轻如初雪,“可你不肯说,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虞浩霆微微一笑:“你闲来无事,每天翻报纸解闷儿吗?”
虞浩霆娓娓道:“有一年我去绥江,仲祺问我,这辈子最想要的是甚么?我反问他,他说,他这小我没甚么志气,只想要‘得一民气,白首不离’。”前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他想要的,他不能成全他,就更不能去勉强他。
虞浩霆双手交握,靠在椅中:“二哥,你如何会这么想?”
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小巧的下巴抵在他肩上:“那你说的,是你最想要的吗?”虞浩霆一怔,却听她轻声道:“他不想,是因为他感觉他事事都不如你,有你在,他当然不想。小霍不是朗逸,从锦西到陇北、到沈州、到嘉祥……如果他做的不是他本身喜好的事,他不会做得那么好。他不肯意碰这件事,只是因为他感觉,他不如你。”
未几时,一壶热茶便送了过来,虞浩霆给邵朗清斟过,又自斟了一盏,囚室中顿时弥散出缕缕暖热的茶香。
婉凝回过甚,一双眸子澄彻如秋水:“你如何晓得他不想?”
邵朗清喝尽了杯中的茶,闷声笑道:“小四,你不消气我,我晓得你是恨我伤了你阿谁心肝宝贝。可我明天逼你来,真是为了你好。”
接下来的国会推举热烈不凡,其间风头最健的莫过于状师公会的主席宋则钊。此人出身燕平的书香世家,仪表宏正,极恶报告,曾义助一个黄包车夫在华亭的租界里跟洋商打官司,为那车夫赢了补偿,在坊间很驰名誉。此番忙于竞选之余,还忙里偷闲订了婚,未婚妻恰是江宁首屈一指的王谢闺秀霍家大蜜斯霍庭萱,这么一来,江宁当局的很多要员也对他青睐有加。因而,推举尚未投票,这位宋状师已隐有众望所归之势。
虞浩霆从背后抱住她,摇了点头:“我不想勉强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邵朗清大咧咧呷着茶,赞道:“这么好的银针,怕是今后再也喝不到了。”
虞浩霆淡然道:“凭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不能放你。”
邵朗清面带调侃地笑道:“虞总长好仁义。”这时,医官上前替他止血,邵朗清也不顺从,“你这么关着我,跟杀我有甚么别离?”
虞浩霆淡笑着悄悄一叹:“贞生这小我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