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嫂一听,内心暗叫不好,莫非叫老庄猜中了,里头那对男女真就是私奔出逃的小鸳鸯?这么大的阵仗莫不是虞家出来追人?一时候也不知是该说还是该瞒,只是愣在当场。
那军官蹙眉道:“下着雨,修甚么?”
老板娘刚要起家号召,却见那人一跨出去便翻开大衣,摆脱出一个娇小小巧、素衣黑裙的女子来。老板娘连那梢公见状都是一愣,只感觉这二人虽行色慌乱,但现在进到堂中,却叫这草率的店面都莫名地亮了一亮,正游移着想要上前号召,那年青人已昂首问道:“掌柜的,热茶有没有?”抬眼间豪气逼人,唇边犹噙着歉然笑意,倒叫老板娘内心忽悠了一下,赶紧号召道:“有有有,长官稍等,顿时就来。”抬脚要走,又笑容可掬地停了停,“店里有本年新下的‘银芽’,长官尝尝?”那年青人脱着大衣点了点头:“好。”
“着啊!”梢公拥戴了一声,犹踌躇豫地舔了舔嘴唇,“桂嫂,这……怕不是叫人拐出来,私奔的吧?”
“没甚么。”他偏过脸挨在她额头上,深深一吻,“我在想那梢公的话,当年跟着虞家出征的两江后辈,能返来的,不晓得有多少。”
那军官还未答话,方才一向没有开口的素衣女子却转过甚来笑道:“人少冷僻,老先生如果不介怀,不如和我们拼一桌吧。”
车子沿着江岸缓缓前行,雨过云开,银亮的月弯挂在山前,潮声起伏,江流澹静。她倚在他肩上,指尖抚开他微蹙的眉心:“如何了?”
桂嫂正心惊胆战不知如何作答,同她问话的军官却蓦地神采一振,撇开她忙不迭地赶进门去,挺身施礼:“校长,夫人!”神态举止极其恭谨。
“嘉宁桥的虞家在云衡很着名吗?”那素衣女子闲闲一问,老梢公立时瞪开了双眼,一脸惊奇隧道:“虞家!妹陀,嘉宁桥的虞家你都不晓得吗?那但是……但是……”他“但是”了几遍,也没“但是”出个合适的词出来,挠了挠头,指着那军官道:“你问他,问他――从戎吃粮的没有不晓得虞家的。虞家!啧啧,进了城你就见地了,城西嘉宁桥,过了桥,一条巷子到尾都是虞家!”
那女子笑微微地点头,牵着他的手走了出来,一时已有侍从和勤务兵出去,拿衣裳的拿衣裳,结账的结账。老板娘还要找钱,那军官却道:“留着请这位老哥喝酒吧!”这边说着话,司机已经把一辆车子开到了门前,又有卫兵过来撑伞,梢公瞠目看了半晌,这时才回过味儿来,抖抖索索地跟出来支吾道:“……敢问这位长官,如何称呼?”
小馆子开在江边,雨水一浇,江面上烟雨茫茫,最后两艘船靠了岸,夜色初笼,只一个老梢公无处可去,吃过米粉又要了壶酒,就着一碟子香干嚼得慢条斯理,眼看早晨的买卖要泡汤,一身蓝袄黑裤手脚利落的老板娘皱着眉头朝楼上号召:“满崽,下来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