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找谁借?光借不还,谁会借给他?”安老太一听更怒,将手里的藤木拐杖用力在地上顿了顿,大声骂道:“我晓得,你们合起来算计我,这是嫌我老不死的,有钱舍不得拿出来给你们花用,大半夜的作气给我看呢。也不想想,你进我家门这么多年一向生不出儿子来还总抱病,不是我出钱给你看病,你能生出儿子来?我晓得你痛恨我买了吉利来做妾,但现下儿子我也给你养着,你还要如何?你这个不孝不贤的妇人!但是要休了你出门你才晓得惊骇?”
安太太垂了眼轻声道:“老爷是想去乞贷。”
安太太想起这些年来受的罪,悲从中来,勉强忍住了,坐到炕边扶起安怡,柔声道:“懂事了就好,来,把这两个鸡蛋吃了。”
“这就对了!”安太太欢畅之余,也有些愣住。
安怡还没明白过来如何一回事呢,安太太已经气得神采发白,走到门边低声怒斥吉利:“你乱嚷嚷甚么?没有的事休要胡说……”
话还没说完,安老太就气势汹汹地从正屋里快步走了出来,不由分辩就怒骂道:“你还包庇这死丫头!不然大半夜的保良跑出去做甚么?”
安怡只当他是还要去寻安老太要钱,谁知闻声吉利在院子里扬声道:“老爷,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那里?”安县丞没答复,院子门“嘎吱”响了一声就没了动静。
安县丞在一旁道:“犟丫头竟会说软话会认错了。挨这一下,竟开窍懂事了,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借着昏黄的灯光,安怡看清来人那双饱含责备和峻厉的眼睛后,猜这男人该当就是这身子的父亲。安怡先是有些心虚的往被子里缩了缩,随即又理直气壮地对上对方的眼睛。都到这一步了还怕甚么呢?只要应对恰当,谁晓得她是不是真的安怡?
见她还是不说话,安县丞因她受伤引发的顾恤由不得又化作了肝火:“早跟你说现下青黄不接,四周都有饿肚子的,有些乱,叫你不要单独一人出城,你偏就不听。看看,几乎把命丢了吧?这是没把你母亲给吓出个三长两短来,不然看我如何清算你!”
安怡不知为何烽火俄然就烧到她身上了,只本能地护住头想往炕里滚,谁想她这身子本日经历的事太多,不要说遁藏安老太的拐杖,就是举手也有些困难,便只好眼睁睁看着安老太的拐杖朝她身上砸下来。
此人啊,不晓得告饶也不好,太晓得告饶也不好,本身畴前就是太软善了些,以是才会落到这境地,也不晓得身后事如何,究竟是给扔到荒漠里喂狼了呢,还是给一床破席子裹了草草埋葬?想起畴前的事,安怡止不住的心伤,垂着头低声道:“阎王殿里走了一遭,再不开窍那就是白死一回了。”
安怡被看得心头发毛,只得又垂了头,一声不吭地看着被面上的碎花发楞。
一股甜香扑鼻而来,碗里本来是两个糖水荷包蛋。安怡的肚子饿得更凶,抢过碗来大快朵颐。吃完了便不幸巴巴地看着安太太:“真好吃,另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