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顷刻,沈琢玉蓦地清泪长流,他密意望着采萧,只觉这一个好字,足以让他死而无憾。
追兵见他力竭,壮了些胆气,呵叱一声,再度挥刀砍来,却没想到沈琢玉挣挣扎着站起,雪耻的红光再度闪过,眨眼间又杀四骑。
苏采萧本已闭目就死,只盼和情郎来生再聚,耳边却传来了沈琢玉的怒喝之声。
跨上一步,正踌躇是否去追,忽听世人惊呼:“他跑啦!”沈穆心头一惊,蓦地转头,却见沈琢玉被人搀着,隐入乌黑林子当中。
沈琢玉被人搀着艰巨前行,哑声说道:“哭甚么,我又没死……”
斜坡并不如何陡直,苏采萧忙将沈琢玉扶起,回顾一望,几个骑手略一张望,旋即控马滑下斜坡。
苏采萧此前跑出去没有多远,立即便发明沈琢玉没有跟上,一时候,芳心直往下沉,心知又被骗了,当即不顾统统地跑了返来,却见无数火把向着另个方向去了。
这番困兽之斗的气势实在骇人,以后的数人急勒缰绳,暂不敢等闲上前。
本觉得沈琢玉定能像平常普通,想出个奇异的主张,助他二人胜利脱困,孰料一转头,却见沈琢玉面如死灰,咧嘴笑道:“现在看来,我们只要一起死了……”
沈琢玉嘴角含笑,傲但是立,一动不动。
一声巨响划过天涯,沈穆清楚地瞥见,无数稠密的乌云正在他头顶会聚,其间蓝光闪动,即使他武功超绝,亦是心生害怕。
沈穆面带耻笑,勒马愣住,扬手一挥道:“若谁得他头颅,再加一千两。”
他抖擞最后力量,腾空斩出一道剑弧,抢先那骑手无处躲闪,连枪带人断作两段。
沈琢玉骇然后跃,手中雪耻刺向沈穆脸孔,岂料掌劲之大,犹胜掌风十倍,剑锋竟被生生压弯。
只是心中实在百思不解,循环幻象早已表白,他终会和苏采萧结为佳耦,既然如此,为何今曰又会身陷绝境,不但如此,苏采萧本可逃脱,竟又去而复返,莫非生不能同眠,却要身后同穴吗?
想到这里,沈琢玉忽地心神一颤,暗自骂道:沈琢玉,采萧对你情深恩重,不吝存亡相随,你本身死便死了,有何事理任她受伤?
苏采萧眼睁睁看着如潮的骑手涌向沈琢玉,刹时便将他淹没,心头顿时空空荡荡,就连抽泣的力量也提不起来了。
沈琢玉只觉身周氛围都被掏空,闷得睁不开口鼻双眼,满身转动不得,心下尽是不甘:我父仇未报,怎能等闲死于仇敌之手……
这下子,世人再无掠取两千两的兴趣,只听人嚎马嘶,悲号不断,数十道闪电过后,还能幸运存活之人,不过十之一二。这些人顾不得骑马,抱着脑袋便向四周逃遁,慌不择路下相互对撞,踩踏火伴,端是惨不忍睹。斜坡之下,仿佛成了人间炼狱。
霹雷隆!
世人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发作出雷鸣般的呼声,数百骑手发了疯般冲下斜坡。
比及她赶来时,正逢沈穆出掌,欲给沈琢玉最后一击。
当下豪气再生,一对眸子斗志重燃,当此之时,那几骑欢声呼喝,挺抢刺来。
轰!掌劲倾泻而下,现出个一丈周遭的大坑。
“快追!”沈穆厉喝,世人仓猝纵马飞奔,争相追上。
目睹下一刻存亡便分,忽地传来一声锐响,沈穆只觉后颈袭来劲风,骇得他仓猝横移三尺,如此一来,掌劲亦被带偏,沈琢玉压力顿减,当场一个翻滚,躲向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