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暮阳复苏后看向他时的淡然清冷，菀儿的话更令他胆战心惊。
“尚未好全。”固然内心震惊，说出口的话却凉薄还是。
裙裾翩飞掠过眼角，他闻到一抹熟谙的梨花香。
你身边有多少眼线，诛杀别人的同时也存眷着你的一举一动？
你与柳家是何干系？你与魔宫紫微有何连累？
“好。”
江湖动乱，武林局势，那些人是生是死，我都不在乎。
“只如果对你好的事，刀山火海，在所不吝！嗯，就是沉吟那书白痴说的甚么上穷碧落下鬼域，一样的事理。就算要我剃秃顶做和尚，我也毫不皱一下眉头！”
也在刹时，他掩去一闪而过的讶异与欣喜，右唇角上提，略带几分邪气。
暮阳服下半份千灵丹，足以复苏。
他两眼闭合，双手合十，那般虔诚。那三千如瀑墨发披垂在肩，一身七彩流霞云衫仿佛人间绝色。
“可惜迟了……我就要削发当和尚了！暮儿，你早该如此。”他皱皱鼻子，很有些抱怨。
慕清风却一点也不承情：“不消谢我，我为的是暮儿，不是你。”
记得那日风朗气晴，他立于花架下，目光炯炯地发誓。
他缓缓盖上眼睑，敛去统统笑意。
他略略感喟道：“想来，我是入得了佛门，断不了情根。大和尚，你看我尘缘未尽，碧落寺收我何用？”
千行含笑，淡淡道：“我有千种、万种体例能够拦住她，但我拦得住她这回，却拦不住她下一回。菀儿，小叔叔是拦不住她的。”
千菀问他：“暮阳毒素未清，小叔叔如何不拦着她？”
剪刀“咔嚓”一声，又一缕青丝从面前飘落。
马车停在山脚下，紫衣女子仓促走上马车，便提起裙子头也不回地踏上石阶。
……
那一刻，暮阳的神采是震惊的，清清冷冷对他说：“我要见慕清风。”
我欠下的风骚债我会一点一点还清。
慕清风快速睁眼，那双狭长的桃花美目，眸潭乌黑似有波澜暗涌，倒影着满殿烛火，如同夜幕上繁星装点。
我用三千青丝，换你一瞬回眸。虽说值得，可终归是迟了。也罢，也罢。今后高山流水，宝刹香灯，愿如来渡我朝朝暮暮。看不尽春花秋月，堪不尽苦海无边。何如，何如。
随后，暮阳道：“我走了。”
而千行很清楚，若非暗中有人互助，以他一人之力杀出绝人谷很难。
铛――沉闷的钟声响起，余音烦复而寂静，惊起林间大片鸟雀四散飞去。
“多谢。”九曲长廊上，千行与他擦肩而过，双双停下。
碧落寺的大殿内，梵音喋喋，木鱼声整齐齐截。
“我说的是红丫头，感谢你送她返来。”
设局的是他，入局的也唯他而矣。
他眨眼点头：“好。”
慕清风提了提右唇角，似笑非笑，分开。
暮阳冷酷地别开眼，心却一阵一阵抽搐得短长。
沉默半晌，他勾了勾嘴角。
目光细细地形貌她的表面，那侧脸，如水中影月，夸姣却冷淡。
暮阳哑然无语。
慕清风还是笑着，右唇角上提，桃花目三分邪气。
他眉峰一拢，随即伸展：“无妨，另半份千灵丹待我剃度受戒后便会送来，再迟不出三两日吧。”
“既已决定皈依佛门，说话还这般没分寸！我看你留在碧落寺清修也好，佛门净地，恰好能清一清你浑身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