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慕清风的信誓旦旦,想起数日前的情义缠绵,暮阳靠上车壁,怠倦地闭上了眼。
“你为甚么不消轻功?”
马车不徐不疾地行驶了一个时候。
吁――车夫喝住马儿,停稳马车后,乐呵呵拿下水壶和碎银去找水源。暮阳也下了马车。
他眨着眼,明艳的桃花目映着铺洒月光的粼粼水光,灵动非常。
大红法衣下,是一双磨破了的僧鞋,半露在外的几个脚指头早已被石子砂砾磨出了血。而这双脚的仆人,还是笑得情不自禁,又没心没肺。
水花越荡越大,溅湿了裙角。
感遭到自个的衣袖被人拉住,她微微侧目,对上一双敞亮又魅惑的桃花目。
“嗯。”马车里只传出一声轻哼。
但是,暮阳却俄然语塞。
“诶!好嘞!”回过神来的车夫利落地应道,挥鞭驱车的同时,轻声嘀咕,“这么俊,咋就削发做和尚了呢?真是可惜啊。”
月光缓缓照在水面,出现粼粼波光。小溪不过五尺见宽,对岸上立着他再熟谙不过的紫烟罗背影。
“当真!”
虽说厥后暮儿理也不睬他,独自进屋,可当他接过老妇人递来的新鞋时,内心的感受甚是奇妙。
车夫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本来还想问“小徒弟是不是跟您熟谙?要不咱捎他一程?”毕竟,日头这么辣,小徒弟再这么走下去会出事的。但是主雇的态度这么冷酷,他也不好说些甚么,只愿小徒弟自求多福吧。
暮阳冷静地盯着他瞧了会,问:“当真我去哪,你就去哪?”
本想忽视掉或人的恶作剧,可那明丽的笑竟莫名地吸引了她。印象中,除却沉吟一事,慕清风仿佛一向是欢畅的。
“如果我去天国呢?”暮阳再问。
“暮儿!”慕清风正拿着广大的法衣一角扇风,汗水早已沁湿了他的僧衣,瞥见暮阳朝他走来,当即冲动地直挥手。
暮阳还是无动于衷。
“真是个怪人。”车夫摇了点头,小声嘟囔。
笑容蓦地收敛,他无辜、不解又当真地将对岸人望着,眼睫谨慎翼翼地颤啊颤。
暮阳瞧着瞧着,俄然生出半点谨慎思,“那我让你悲伤一下好不好?”
“噗嗤――”暮阳忍俊不由。
“慕氏慈悲经!”桃花眼一扬,他当即正色道。
这般不要脸的话,也只要慕清风说得出来。
“暮儿,我回不去了。”慕清风谨慎地扯着她衣角,像个怕被抛弃的小孩,眼睛睁得极大,死力想要撇除魅惑的神采,只余下虔诚,一字一句,缓缓道来,“在碧落寺,我用饭的时候想你,睡觉的时候想你,扫地的时候想你,念佛的时候想得还是你。暮儿,我在寺门拜的、念的不是佛祖菩萨,是心,是你。”
日偏过午,茶棚里的人越来越少。慕清风靠在支撑茶棚的某根柱子上,看暮阳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眼皮一抬,看向七月午后的大太阳,随后重重地、认命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