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马车高低来,一个扎着双髻的豆蔻少女便径直向燕然走来,毕恭毕敬地作个揖:“阿衾已经等待女人多时。”
其少堂主名为安陵,前些年才接过权,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有人见过他,乃至连谢老爷子都只是隔侧重重纱幔见过其一面,听闻是个尽情安闲,放浪形骸的少年俊才。
燕然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前次来扬州到底是为甚么会一不谨慎把本身的行迹流露给这女人?!这下好了,这功德之徒马上便探听出了赵锦之……
燕然还晓得,谢家的主账两年前便已不知下落,而当下的账目只是这两年的买卖来往、宦海畅通,固然不至于损人道命,但还算首要。这动静天然被谢家封得死死的,官府天然对其一无所知。
不过,燕然对朱笙对待谢仕清的态度更加猎奇,她本是扬州阑歌坊的歌妓,生得命好被谢仕清看中做了妾,谁知竟很有手腕,一步步坐到了大奶奶的位置。畴前燕然在谢家之时,朱笙虽看着倨傲,但心底里确是对谢仕清断念塌地的,而这会子却在其眼中安静如水,看不出一丝担忧与心切。
入夏可贵有如此清冷的时候,闷雷从悠远之处传来,落下些淅淅沥沥的雨丝。
扬州城往北二十里有连绵山峦,壁立翠生,曲水相缠,冷风习习自幽深山谷中缓缓而来,夏季的暑气到了这里便荡然不存,果然不负清风堂之名。
燕然没说话,隐在宽袖中的拳头却不自发地渐渐握了紧。
天气大暗,燕然才从谢家大门出来。
“伯父安知……”燕然眉梢一挑,有些惊奇。
燕然点头:“可惜当日您不在,三娘只好自行拜别了。”
谢仕清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重重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便持续道:“不说这个了,你找到你父亲了吗?”
现在,朝廷仿佛听到了甚么风声传言,又许是天子终究开端担忧远在扬州的谢家过于富有,会摆荡朝政之底子,因而在几个臣子连本参奏之下终究替代了本来在扬州吃得满肚子油脂的政事,将刚正不阿又雷厉流行的程稽业从山东调转过来,隽誉曰梳理淮扬盐政,实则想着体例打压谢家,将谢家大部分财势充入朝廷金库。
燕然神采自如,淡淡道:“是啊,可惜父亲早逝,不然三娘必定跟从父亲学习做人行事之道。”
谢家为世代运营盐业的大户,扬州本有三家盐商,只是一家没眼力劲儿,开罪了朝廷,就此式微。一家传给个败家子,将家业尽数华侈结束。到现在,全部扬州便只剩了谢家一门。都说盐为国之命脉,是以谢家也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天下首屈一指的富豪,所谓家财万贯,所谓富可敌国。
这味道非常刺鼻,燕然细心嗅了嗅,感觉仿佛药味有些非常,只是耽着情面,不好多说甚么。
不过,仅仅靠着行官盐难以发大财,谢家大要上看着光鲜,背后却一样亦在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与几大卖盐的引岸地区的私盐估客皆有盘根错节的买卖,私盐的本钱更加昂贵,此中利润不成小觑。恰是这些油水,才气在与宦海的谈判、朝廷的捐输中悠长而立。
幸得谢仕清为人低调内蓄,且甚善于与官府打交道,因此一起下来如鱼得水,更传闻其与皇室也有些牵涉,因而便更是根系安定,难以摆荡。不但盐业,谢家这些年亦将权势延长至很多枝叶,钱庄、布坊、典当业等等,谢仕清将全部淮扬地区的金银财帛如流水普通串连起来,终究汇入自家财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