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人畜有害,且有些许内疚,偏又胡言乱语,没头没尾,真是个怪人,神棍……
“甚么先生,不过是个贫困得志,走单帮的……”
远远一观,窈窕才子,绰约如画。
“青阳,青阳在不在?”保护大声吼道。
袍角不沾露,青鞋不染泥。
再过七日,便是阿爹六十大寿,以李家在蜀地的名誉,南来北往的客人定是应接不暇,她是李家的大蜜斯,不说在家中欢迎那些达贵士绅的女眷们,也不至跑到这青阳山来,寻一个神棍。
总而言之,此人是个神棍,还是个没本领的神棍。
马车逐步消逝于苍苍竹海,青阳从石头上跳下来,绕过草舍,向大山深处走去,边走边道:“二爷,我有事要出去几天,你要看好家。”
“汪!”
又等了半盏茶工夫,树上的黄莺儿唱起了歌,院中却仍然没有半点动静,保护走到篱笆前去里一瞅,只见那老狗正翘着后腿,对着一截竹杆撒尿,尿水精黄,溅得沙泥冒起了泡泡,而正室前廊的角落里,置放着药锄、背篓、草席等物,阶廊上也还算洁净,想来那人并未远游。
其间静,静到足以令人发疯。
清嫩的声音荡响于篱笆墙表里,才子俏生生站在樟树下,手持明黄桐油伞,身袭紫玉立领衫,水蓝色长裙,脚上踩着粉底蓝边绣花鞋。
“月落银河长,仙坠青阳荡,举头一樽月,低头半壶光……”
“二爷,您的。”
远远见得,一人一狗,一白一黄,闪动在密林里。
李锦苏心中早有疑虑,但父命难违,再加上她也不是那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笼中鸟,便只能来到这黄樟树下,擒着桐油伞,悄悄等待。
青阳却仿若未见,皱着眉头问道:“李大蜜斯芳龄多少,五行起于何时?”
李锦苏呆了一呆,胸口微微起伏,这女儿家的生辰八字岂是如此等闲便能问得的?即便是神婆想要晓得未出阁女子的生辰八字,也必须经得对方父母同意,将生辰八字书在纸上,再以锦帕包起来方可。
“先生……”李锦苏渐渐回过甚来,不喜已经写在了脸上。
他如许一而再,再而三的窥测人,李锦苏心中早已不快,回身便走。待再次撑起桐油伞时,柳眉微竖,面上已结寒霜,却听他再道:“大蜜斯且慢!”
“不知先生这话何意?!”
许是饮了酒,青阳脸上有些微红,法度也略显轻飘,眼睛绕着李锦苏转了一圈,面前这个斑斓风雅的女子他有些面善,细细一想,拍了拍脑门,笑道:“本来是李家大蜜斯,又见面了,先生不敢当,叫我青阳便可。”
“李、锦、苏……”
众保护侧目,心想,都说这神棍不通世俗情面,整天神经兮兮的闲逛,看来果然不假!而李锦苏听他言语无状,把狗叫“爷”,心中也极其顾忌,再把那凶暴的老狗一瞥,暗忖: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点交了请贴,早早分开为好。
“哎,孙大娘,你已然说了无数回,却从未算数……”
“汪!!!”
“唉,转眼三年,该来的总会来。”面对惊奇的李锦苏,青阳眯着眼睛仿佛也在想着甚么,渐渐的把请贴揣入怀中,也不等李锦苏说话,朝着她暖和一笑:“大蜜斯请回,青阳他日定至。”
老狗朝着竹林外吠了一声,然后冷冷地看了一眼它爪子下的保护首级,又伸出腥红的舌头,在森然獠牙上卷了一下,这才将那三魂已去两魄的保护首级放开,慢悠悠的摇了摇尾巴,“嗖”的一声,窜入篱笆墙内,蹲在了阶上,搭拉着脑袋,好似它从未分开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