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里并没有甚么本色,和她如出一辙。
“端溪砚石共有十个坑种,尤以老坑的水岩为佳,这你是晓得的。次末的几口坑洞,此中有一坑口朝上的,叫朝天岩,这个坑种丰度和老坑非常类似,最易走眼……”钱掌柜对比着沈砚手上两块石料,开端滚滚不断。
“一刀穷,一刀富”,旁人围观赌石都伸着脖子,曲腰偻背盯着解石台,唯独那男人站的笔挺。他似又发觉到她的谛视,转过甚来淡淡一眼。
沈砚讶然,忙回绝道:“不成不成,君子不夺人所爱,徒弟且收着收藏罢。”
“可不必然呢,我听娘子说松花石也有这个色的……哇这块这块!上头有石眼!”
沈砚恍然,想到方才殿上那尊金身大日如来佛。它汲取乱世里的营养,受卷烟供奉,但如有一日兵锋所指,它剥下金箔珠宝,就要千百倍还给烽火。
钱掌柜哈哈笑了两声,“君子也有成人之美,七娘有此心,就等有一天将它凿磨出世,再请老朽来品鉴罢!阿福,去,将我收在柜子里的阿谁砚匣搬过来!”
沈砚一面专注听着,一面又深感这些差别实在难以鉴别。何为软,何为硬,只怕在不懂的人眼中毫无辨别。钱掌柜对她倒是未曾藏拙,这两年每逢她出来选料,都耐烦地将这些经历揉碎了教她。
“再来再来!哎你瞧这块毛料,石皮都出水了,必然有翠!”
清楚龙章凤姿,不成能是知名之辈。
下回乱起来,还不知何时才有这安闲时候。
沈砚向老掌柜浅笑请安,两人也不废话,就站在门口的砚石堆里挑遴选拣。阿福没说错,选料最宜在雨天或雨后,因石材沾了水才轻易看清纹理、色采和瑕疵。这还只是最简朴的,案板上的这大大小小三五十块虽都是砚石,但如何辩白产地、坑洞、石质,却不但凭眼睛。
辨别石材不但要看,也要听。小木锤控力击打下,石料或为金声、木声、瓦声,便是同一种类都有上劣等之分,分歧石料更是声差万别。沈砚小扣几下,贴在耳旁细心辨认。这实在有些难,除了“铛铛”和“噗噗”如许较着能够辨别的,声音的纤细差别还会因人耳力有所偏差。
沈砚接过,细心打量。这块石料只合掌大小,色蓝中带黑,石面上有不法则金线,触手细致,抚之柔滑。她心中稀有了,笑道:“还请徒弟将小锤借我一用。”
“公子,我们还赌吗,这运气老是不出翠呀!”圈里有人似在扣问他。
沈砚受教,眼波一转,“还请徒弟再帮我多挑几块,我归去好对比着渐渐揣摩。”
沈砚没法,再推拒就矫情了。钱掌柜正要再鼓励她几句,忽隔壁响起一阵更大的唏嘘声,又是遗憾又是亢奋。
因着江南天时,大理和骠国的翡翠原石倒是流入很多,沈砚的二叔就对赌石这类刺激弄法非常上瘾。沈砚正要转回眼,忽见那人堆里有人似是发觉到她的视野,准准地回望过来。
“嘿客人你挑这块,我老郭眼睛可亮着,这块必定能解出绿货来!”
“七娘志趣非常,真是可贵!”钱掌柜乐得眉开眼笑,拿小锤一起敲畴昔,点评几句就叫归拢到一处。吴娘和阿桃阿杏就跟在他背面,一个一个石头收起来。
“阿福,”吴娘上前一步笑道,“又要费事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