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方台堆满了雪,苏璇的修为天然不惧酷寒,但是载誉回山不到一刻,就在浩繁同门的谛视下受罚,实在有些丢脸,他拂了拂袖襟,认命的跪了下去。
诫台是一尊方台,台上有碑,刻着正阳宫一百六十八条门规,专供出错的弟子面壁。位置就在玉虚台畔,教统统弟子都见着,取知耻而改,以诫他者之意。
青年名叫柳哲,拜在东垣真人门下,常日里苏璇见了还要唤一声师兄。柳哲在江湖上也有几分薄名,直到苏璇一出,江湖只知正阳宫有个苏少侠,再不知其他,柳哲深为不平。本日传闻苏璇出错,旁人体恤的假装未见,他非要过来劈面嘲弄,“连胡姬敢携上山,是不是嫌本门名声太好,非要外人笑话,说正阳宫大好道门沦为伎娼之所才甘心。”
一群孩子更镇静了,脸庞都涨红起来,要不是端方严不敢轻动,必会一簇而大将两人围起来。
苏璇看着她秀雅的仪态,想起的倒是阿落。阿落实在也生得很美,胡人的血脉让她比中原女孩更多了一份深遂,却得不到半分善待,这个天下对她满布波折般的歹意,不容她获得任何但愿,随时筹办将她踩踏为泥。
这里是镜玄真人息隐之所,浅显弟子不得踏足。苏璇随之学剑,在此住了十余年,见景色好像畴前,碧池凝如春冻,唯独少了池边垂钓的老者,不免些许欣然。
风暴来得比估计更早,连叶庭也始料未及。
这场争论在正阳宫几次拉扯,足足磨了一冬。
诫台上长跪的身姿年青而英挺,承载着无数光荣的传说。新弟子的练习结束,孩子们不肯散去,一双双眼睛围在台边,祟拜又不解的张望。一旁的其他师兄看不过,将孩童们喝散,赶回了起居的院子,偌大的场子变得空空荡荡,唯有飞雪无声的飘落。
女孩落落风雅的上前施礼,“末学弟子沈曼青,见过师父。”
“可贵回山一趟,恰好让小辈见一见。”南谷真人笑眯眯,两撇八字须翘起,对着孩童们道,“这位叶师叔你们见过,该当晓得,不必多说;而另一名长年在江湖,你们一向无缘得见,却听过他很多豪杰事迹。此次才战完贵霜国师,为本门立下大功,得蒙皇上召见嘉赏的,就是这位苏璇小师叔。”
万一苏璇倔着不该,拖上几年,国公府那边难以交代;叶庭作为北辰首徒,隐然有将来接掌正阳宫之势,自是最好的替代。但是顺势应了东垣真人又不甘心,他不好说行,也不好说不可,挟着一肚子火气拂袖而去,“都是些不晓事的,我去和掌门分辩!”
东垣长老拂然不快,神情严厉,“你到底年青,择徒一事关联极大,正阳宫不是甚么阿猫阿狗都收,更不容莠草充作良材。”
叶庭几乎笑出来,侧头忍成了轻咳,南谷真人对结果非常对劲,接着鼓励道,“他们都是掌门北辰真人的弟子,也是本门青年一辈最超卓的英材,只要过了试炼,就有机遇唤上一声师父!”
这些孩子们□□极好,无一人出声,目光却刹时闪亮,充满了祟敬般的狂热,齐刷刷盯住了苏璇。看得他头皮发麻,可贵的不安闲。
北辰真人见两名爱徒返来本是极其欣喜,直至听完叶庭的禀报,饶是他向来看重大门徒,也忍不住当众责备。“苏璇不知轻重,你做师兄的也不清楚?既然早知此事,为何不替他措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