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外的左卿辞心不在焉的听着殷长歌的闲叙，长眸幽沉，暗淡得看不出情感。
不等扣问，左卿辞先开了口，“不要管甚么御令，尽快阔别西南。”
左卿辞干脆说得更直接，“六王莫非只要这点手腕？他以不死泉为饵，加上武卫伯的助力，被引到西南的青壮一个都走不掉，楼船沿水路直逼金陵，朝廷唯有仓促出兵，等军队启行，金陵空虚，六王顺势发作，届时旧帝暴毙，新帝即位，雄师掉头也救之不及。”
左卿辞越加凝重，“别觉得这是危言耸听，六王要借西南做局，益州不过是个开端，中原必定另有策应。朝中能统兵兵戈的重臣有几人？此番钦点你巡查，必然是有人暗中鞭策，想在路大将你撤除，制止将来掣肘。”
左卿辞笑了笑，“久别相逢，自当如此，我在此暂候便是。”
一股力量将她扶起来，抻平肩背，扶正头颈，苏云落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听着他一字字的话语。“你靠本身站得比任何人都直，对谁都不必哈腰，我此生做过最好的事，就是收你为徒。”
苏云落呆住了，无数的苦痛与心伤，一刹时化成了欣喜的满足，她的眼泪不成按捺的涌出来，啪然坠落在衣衿，情不自禁的牵住了苏璇的袖子，“师父――师父――”
左侯没有再说，道，“我让人清算一间军帐，你先歇息。”
左卿辞默了一瞬，侧过了头。
苏璇一向担忧她心肠纯善，尝尽冷眼，略得温情就沦陷下去，一定能辨对方至心。此时一问她又急又慌，明显与对方纠葛已深，说多又怕伤了她，不由迟疑。
过了好一会，苏璇才道，“如何连剑也弃了，你改修了软兵？”
左侯的神情暖和下来，有些欣然，“你变了一些，是因为阿谁胡姬？”
阮静妍柔声安抚，“你师父没有别的意义，左公子肯为你冒存亡之险，情意绝对不假，只是你们情投意合，你却身份不明，不免受旁人所轻，不是悠长之道，你师父不但愿你受委曲。”
左侯重新打量儿子，生出了几分感慨，“我觉得唯有我死了，你才更加称心。”
劈面的人沉默了半晌，道出了一句话，“阿落确切做了很多错事。”
她像一个孩童般唤了一声又一声，孤单彷徨了多少日夜，这一次终究有人一声声应。
曾经把孩子举起的昂藏将军早已淡去，只余一个沉默寡言的贵爵，与金陵时相较，左侯眼角的细纹更深了，他正在誊写信笺，看到儿子出去就搁了笔。
苏璇望着她历尽艰苦仍然纯真的脸，微哑了声音，“不消剑也无妨，我教你的太少，你却比谁都学很多，是师父不好，误了你。”
左侯沉吟半晌，反是笑了。
苏云落被问得无地自容，脑袋几近垂到地上，嗫嚅道，“――剑――不好埋没，我怕被人看出来源，我对不起师父，明日就改返来。”
左卿辞没好气道，“与她无关，毕竟父子一场，提示几句罢了。”
左卿辞听了他的言语，心火顿起，“你还念着那些忠君的大话？当年无端断送了母亲的性命，仍不敷让你复苏？”
一旁的阮静妍早已热泪盈盈，上前拥住了她。“阿落，你师父很高傲，有你如许好的门徒，是他平生之幸。他很悔怨当年没有多陪你，还缠累你很多，满是因你的冒死尽力，你师父才得以重生，你是世上最值得疼惜的孩子，让我代他好好抱一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