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宁既心伤又好笑,桃花眼一嗔:“留疤也是在我身上,你嫌弃个屁!时候不早了,你归去歇息罢,若不然腿长不好,怕是要在御前失礼。”
“睡?你死来活去的好几次,折腾了五六日,还不如那史元年,烂泥巴一样死了干脆。”嘴上固然这般说,李媛嫒还是悉心扶樊宁起家,递上温水来,“不过说真的,我当真没见过薛郎阿谁模样,连哭带喊的,跟常日里判若两人,看他那副模样,我,我真是不知之前为何会看上他……”
“你是不晓得本身昏了多久罢?左丞相率兵在安西四镇以西迎战乱贼,或是俘虏或是毁灭,已经将贼寇荡平了。兵部告急调派四方节度使,前来勤王,中原的贼寇闻风四逃,加上薛大将军奔驰回师,已至云州,那里另有人敢冒昧?先前那史元年出言勾引,说先帝杀了颉利可汗,搞得归顺而来的胡大家心惶惑,谁承想人家好端端在长安城里养老,这几日也出来了,规劝胡人勿要听信谎言被人操纵……团体来讲,统统皆已灰尘落定,你不必再悬心了。”
樊宁全然傻了眼,愣愣地张着小嘴,半晌说不出话来,薛讷倒是分毫不显不测,欢愉叩首道:“谢二圣恩情!”
影象如大水般涌来,樊宁不由莞尔,但也不过一刹时,她便好似被人当头棒喝,全部身子飘飘然飞入鸿蒙,方才那小小少年的身影逐步恍惚,直至尽皆消逝,脑中空空,将人间万事皆浑然忘怀了。
樊宁摇点头,眼眶蓄满泪,哽咽道:“师父……你也死了吗?”
樊宁的嘲弄令薛讷羞红了小脸儿,他轻笑着挠挠头,讷道:“这世上唯有你情愿与我说话,长……长此以往,可不就是我的知己了?”
闲话半晌后,李弘叮咛樊宁好好安息,而后便寻李敬业父女去了。
小樊宁闻之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姊……啊不是,薛郎与我了解才几日,怎的就认定我是知己了?你知我甚么呀?”
“那这小子呢?你果然忘怀了?”李淳风一笑,一扫拂尘,浑沌鸿蒙开裂,樊宁逆着光望去,只见昏黄亮光以后似有幻景,不知那边的营帐里,她面色惨白躺在卧榻上,榻旁被围得水泄不通,李媛嫒、李敬业与一众军医、御奉皆在其列,看世人的神情,便知她伤势极重,性命不保。一少年守在她身侧,面色比她更加惨白,薄薄的唇抖得短长,双眼通红,不知是因为忍着泪还是因为数日未眠,看着怀中少女气味减弱,他清澈的眼底尽是绝望,却又闪着刚毅倔强的光芒,只听他喝走了御奉与军医,用不大却足以令统统人听得逼真的嗓音,一字一句道:“宁儿……宁儿,若当真天不假年,你不必担忧,我薛慎言只比你多活一日,等我亲手……葬了你,我便去陪你……”
再度复苏时,樊宁只觉眼皮非常沉重,肩胛处传来令人寒噤的痛感,她吃力量力展开眼,只见本身身在幻景中所见的中军帐里,满屋子说不出的药气,熏得人鼻尖发涩,她微微一动,方发觉榻旁有人,本觉得是薛讷,没成想竟是李媛嫒。
是日一早,樊宁梳洗伏贴,迟迟不见薛讷,听管家说才晓得薛讷竟先一步入紫微宫去了。樊宁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却也还是老诚恳实在管家的安排下乘车向紫微宫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