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哑然发笑,这满长安城里如此坐怀稳定的,恐怕真的只要薛讷一人,他背手打趣道:“你别说,现下我对这位满长安城武侯都抓不住的逃犯,真是越来越猎奇了,你可必然要带她来见见我才是啊。”
中转山底后,两侧是碎石巷子,不知是何年代所构筑,看模样已烧毁多年,再穿过前面的小树林,就到辋川了。樊宁摘了傩面,坐在道旁堆满落叶的败落石凳上,筹算喘口气再解缆,目光却俄然被门路左火线丛林深处的异象吸引。
可究竟是甚么事,会让他这个七品闲官豹隐而逃?与《推 背 图》的失窃和弘文馆别院的火警又有甚么关联?李弘百思不得其解,统统恐怕还得仰仗薛讷的神断。
“不必单开了,兄弟玩得痛快,我李某也有面子不是?一道去白玉堂罢!”
薛讷严峻不已,依着李弘在一张席案前坐下,四周看得咋舌。李弘顺手摸出了怀中的小金粒扔进了打赏的竹编盆内,惹得那鸨母愈发殷勤:“方才这位郎君说,想要甚么样的女人来的?”
孩子们听了这话,伸手就要去抢,李弘却快速将荷包收回衣衿内兜捂好,笑着蹲下身,对孩子们道:“饴糖不能白吃,钱也不能白拿,按例须得奉告我值钱的动静。只是如果我已经晓得的,或是并非我体贴之人或体贴之事,这饴糖可就飞了。”
“李生来了!李生来了!”阁楼上学习曲乐的孩子们看到李弘,都抢先恐后地跑下阁楼来,环绕在他身侧,一个个仰着纯洁无瑕的小脸儿,眉眼弯弯尽是等候。
李弘体味红莲的性子,没有直说,转言道:“美人赠我琴琅玕,何故报之双玉盘。美人赠我貂襜褕,何故报之明月珠。美人赠我斑斓段,何故报之青玉案。本日女人曲中有愁云淡雨,似道萧萧郎不归……那贺兰敏之虎狼之人,怎配听女人轻弹一曲。”
谁知此话被王妈妈听到,却曲解成了另一番意味,见李弘对薛讷包庇有加,乃至还将手伸进他的衣衿内,立即见机地笑道:“不然妈妈我给他安排些男风如何?我们这里新来了几个西域的小伙子,身板子生得可好了,要不要……”
薛讷赶在被她们压死之前,欺诈她们要用绳索玩点新奇的,趁机将二人绑了起来问话。红莲大开眼界,鹄立看了半晌,李弘方忍不住笑出声道:“薛大官人,问得差未几了吧?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归去了。”
平康坊位于长安城东侧,毗邻东市,北与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望,南邻宣阳坊,坊中尽是歌舞伎馆,很多胡商经纪征途万里远道而来,进了长安的甲等要事便是去平康坊买醉。
李弘放下筷著,偶然间瞟见红莲莹白的皓腕上竟有一圈红指印,他秋水般的眼波里闪过几丝波澜,沉沉着:“他又来找你了?”
看到李弘这当真专注的神情,红莲心中酸甜参半,辨不清哪一味占得更多。待李弘为她上完药,两人相对站着,她微微一昂首,鼻尖差点掠过他的薄唇。两人都羞怯难堪地后退了一步,又过了很久,红莲才想出话来化解此时的沉寂:“那位薛御史独安闲楼下,当真无事吗?我看方才他像是抓出水的鱼般挣扎,要死了似的……”
红莲忙缩了凝脂般的小手,垂眸含笑道:“无妨,还不要紧……”
薛讷不明白李弘究竟何意,心下一急,嘴上直打绊:“还不到三,三个月,殿下要食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