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我只弹给殿下听”,红莲这话接得笃定又快速,小脸儿飞红如牡丹绝艳,目光却直视着李弘未曾闪避。她晓得他们的出身别如云泥,却如飞蛾扑火,此生无悔,“有殿下知音,于愿足矣。”
日中之前,薛讷终究随李弘出了平康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缓缓吐了口气,好似在道贺本身的劫后余生。李弘揽住他的肩头,笑问道:“如何样,一来一回也没甚么大不了的罢?”
薛讷还没搞明白“白玉堂”是个甚么东西,就被两个浑身珠翠盛饰艳抹的女子架起了身子,簇拥着跟着李弘向后走去。
“是啊,本日我们来此,乃是为着查李局丞的案子。”
薛讷夙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也听过“红莲”的名号。作为长安花魁,她年方十四岁便以一曲琵琶名满都城,坊间街巷上对于她仙颜的传言更是神乎其神,仿佛诗经乐府皆歌颂不尽,引得无数贵胄天孙追捧。京畿以内皆以听过她的琵琶曲,看过她的倾城貌为高傲。孰料去岁她年芳十五,便被一名显赫恩客买下,今后不再抛头露面,令整座长安城为之遗憾,照现在看来,莫非这恩客就是李弘吗?
红莲晓得李弘的身份,亦晓得他与贺兰敏之在朝堂的争斗,欲借此机会,从贺兰敏之口中获得一些对李弘而言有效的信息,从而帮忙李弘扳倒贺兰敏之。只是以她一个荏弱的女人,想要满身而退,谈何轻易。三两白天贺兰敏之轻浮之意更浓,耐烦渐被磨去,恶相渐露,令红莲颇难抵挡。
薛讷已吓得快断气,但看李弘一个劲冲他使眼色,又不断比划出三的手势,顿时明白了两分,磕磕巴巴道:“你这里……有没有官,官爷……”
感遭到薛讷投来的目光,李弘偏头一笑,未置可否。薛讷张张口,还不知如何与红莲见礼,堂屋的门俄然大开,两个盛饰鲜艳、玉脯蜂腰的西域女子娇嗔着走来,用调子奇特的官话道:“哪位是薛公子?”
鸨母笑得非常奉承:“哎呦,本来是张三啊,不瞒二位说,他固然会赌,也能捞上一些钱,但毕竟只是个末流,以是点的女人啊,都比较便宜,怕是入不了这位郎君的眼。”
李弘与薛讷分歧,每月总会有一两日在西市的酒坊或平康坊的花街上流连,但他不但是为了戏耍,更是为了多体味长安城的宦海与民情。与朝堂上的谨慎克己截然相反,在其间李弘化名陇西李璧,是来都城考功名的处所大族家公子哥,为人乐善好施,性度豁达,广结良缘,千杯不醉,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风骚人物。
薛讷却对她无动于衷,内心只想着,莫非此人就是张三的相好吗?他才要开口问案,只见这女子上前对李弘一礼,其声好像天籁低吟:“本日煮了酪酒,晓得郎君不喜油腻,特地蒸了桂花饼,郎君可要尝尝?”
李弘看得目瞪口呆,心想着张三到底是个武人,喜好的都是些西域妖姬之类。听着隔壁地动山摇的动静,李弘不由汗颜,对红莲道:“抱愧叨扰了。”
李弘话未说完,但见坊门处仓促跑来个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对薛讷道:“郎君,蓝田县出大事了……”
两人一同起家上了二楼,餐饭早已筹办恰当。红莲抱起琴架上的琵琶,坐在一侧的蒲团上弹奏起来,乐声如珠翠落盘,剔透晶莹。李弘则在窗边的软席上坐下,拿起玉箸夹起案上盘中的一块蜜藕,放入口中,不由由衷赞叹道:“你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