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没吭声,李晟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吧。”
但是马叔没有嗷嗷红白丧事那些词,他看着走入摘花台的李晟,逐字逐句地念起了门规:“第一条,不得滥杀无辜,第二条,不得奸/淫掳掠……”
周翡听得一愣,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马吉利,见他胖嘟嘟的小圆脸绷了起来,竟是说不出的持重。
周翡毫无贰言,闻声便上前,顺手往腰间一摸……摸了个空。
三十三条门规念罢,马吉利停顿了一下,又字正腔圆道:“我辈中人,无拘无束,不礼犯警,流芳百代不必,遗臭万年无妨,但求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己!”
这老妇人姓王,原是四十八寨中“潇/湘”一派掌门人的未亡人,亡夫身后,因为门派内没有甚么出类拔萃的后辈人,她便以老朽之身暂代一寨之主。
这时,李瑾容俄然开口道:“昔日空着,明天既然我来了,四十八柱就能凑齐了。”
周翡不躲不闪,将手中刀一拔……秀山堂的破刀久无人用,锈住了,没拉动。
马总管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对王老夫人道:“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利索的后生了,您猜猜他能揭几个?”
周翡稀里胡涂地被她塞了几块糖,恰好饿着,干脆很捧园地吃了,也不晓得她白叟家来秀山堂做甚么。
王老夫人笑道:“当年李二爷在三炷香以内,一口气揭了十二张纸窗花,我看这小子工夫踏实,还会连蒙再骗,得青出于蓝。”
周翡揉了揉耳朵,总感觉马叔之宿世怕是个官方“大操”,朗朗一开口,下一句就能蹦出个“请新娘落轿”、“本家赏钱一百二十吊”之类的。
李瑾容道:“周翡,到你了,过来。”
周翡干笑了一声,她这点心眼,实在是被鱼老坑出来的。鱼老这辈子说话就没算过数,比如,说好了开牵机带六块落脚石,等她好不轻易跳出这六块落脚石牵机线的范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转眼发明脚底下落脚石又动了――鱼老说了,固然说好了开六块落脚石,可没说老是那六块不准换!
马吉利伸手一指,周翡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见那些大木头柱子顶上有个小钩,勾着一片巴掌大的窗花,红纸裁就,有的是人相,有的是亭台楼阁,非常精美。
“不错,”马吉利道,“大当家这些年忙于寨中事件,充公过弟子,李家寨没有守柱人,是以那根柱子一向是空着的――哎,小子,拿到空柱上的纸花可不算。”
马总管看了看中间仿佛如有所思的周翡,便忍不住逗她道:“阿翡能摘几张?”
“马兄,”李瑾容点了个头,随后又冲马吉利身后的老妇人说道,“叫老夫人久等了。”
马吉利忙道:“稍候,稍候,容我把揭下来和撕破的纸花换上新的。”
周翡昂首看了看那些活泼活泼的纸窗花,感受马总管真是干一行精一行的典范,她问道:“如何能算是摘下来?是拿到手就算,还是要比及完整下台才算?”
周翡常常无言以对,只幸亏洗墨江里被牵机到处追杀。
这是她无数次钻牵机网的经历,李瑾容暗自叫了声好,脸上却不暴露来,纵身追上,居高临下地一剑压下。
“不急不急,我也刚到,”王老夫人说道,她一开口,更像个乡间老太太了,“老啦,腿脚不矫捷,我提早一点渐渐走过来,免得烦你们等……啊哟,瞧瞧,晟儿比你姑姑高一头了,真是个大小伙子!另有小阿翡,快来,扶我老婆子一把,有日子没上婆婆那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