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跪在地上,只说再不敢了,求贾母保重。贾母说够了他,便出来瞧宝玉,宝玉此时连惊带吓,正伏在王夫人怀里瑟瑟的抖。贾母一时落泪,心疼道:“不幸我的宝玉,无辜受如许的磋磨。人都去了那里?快来送了他回屋子去。”
贾政道:“笨倒不怕,岂不闻‘笨鸟先飞’?”贾环恭恭敬敬的应了。贾政又道:“家学里也放了假,明儿起,你便跟着你二哥哥的先生学,不要荒废了功课。”
贾政嘲笑一声,道:“我不过查他功课,倒惊吓他了?这般娇弱,将来如果了局招考,倒要叫主考官来哄着他呢,细心吓着!”王夫人知贾政性子,只道:“老爷先别活力,要教诲他,也只渐渐来罢。现在珠儿已不在了,我只要这一个依托呢!”
贾母连道凤姐儿想的殷勤,此时才想起,袭人是说宝玉伤了的,再看宝玉,袍子下摆公然大片污渍。正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鸳鸯便悄悄道:“老太太且别悲伤,并不是甚么血。想来是老爷活力,拿砚台砸二爷呢,那大片的都是墨。”
到了书房,正闻声里头贾政声音:“你这孽子,迟早要气死我!早知如许,倒不如没有你这个孽障,我还多活几日!”贾母只气得发昏,便指着王夫人道:“你去叫你老爷出来!只问问他,我通共只要宝玉一个好孙子,他磋磨了宝玉,是想逼死我不成!”
王夫人便带了金钏出来,一瞧见宝玉哆颤抖嗦跪在地上,袍子上更是一片污渍,早掉下泪来,只哭“我的儿,这又是如何了。”贾政一见她来,心中更怒,更加性子起来,抓起桌上那玉制的十二峰笔架便朝宝玉身上砸去。王夫人忙扑畴昔,那笔架早砸上宝玉,又落到地上碎了,溅了宝玉并王夫人浑身的玉屑。贾政气道:“无知妇人!只不肯管束,他何时成人!”
王夫人哭道:“求老爷消消气罢。经验宝玉事小,老太太现还在内里呢,如有个甚么,哪个当得起呢。”贾政一听贾母也在,忙不迭迎出来,给贾母存候:“母亲如何来了?有事便叫人叮咛儿子就是。”
赵姨娘一见,忙不迭的来存候,又骂小吉利儿:“更加懒了!老爷来了也不喊我。”贾政摆摆手,瞥见贾环公然正在温书,便和蔼道:“今儿看得书,背得好了?”贾环道:“还差一些,我笨,只好多花些工夫在上面。”
王夫人提及贾珠,贾政便心软下来。贾珠是他宗子,又一贯勤奋好学,最得贰情意,只可惜早早去了,若然宝玉有贾珠一半,他也不必如此。想想贾珠,好歹语气和缓一些,才道:“就依了老太太,让他歇上些日子。只来年春季,必是要好好进学的了。”王夫民气中欣喜,忙忙应着。只贾政到底心有芥蒂,不肯歇在王夫人处,又想起贾环勤奋,遂往赵姨娘处来。
听的是墨,贾母才放下心来,凤姐儿又命抬了软椅来,好好送了宝玉回屋子去,袭人等早在门口候着,见着宝玉返来,忙忙迎了出来。一时请医送药,倒好生慌乱。
贾政无可驳,只道:“累母亲受累,是儿子的不是。只儿子也是想着好生教诲宝玉,将来能光宗耀祖的。”贾母气道:“这么说倒是我老胡涂了?我也不讨你嫌,金陵老宅子现还空着,立即叫人清算了,我只带着宝玉归去。你另有别的儿子替你光宗耀祖呢,只饶了我的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