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贾政休沐在家,给老太太请了安返来,却见穿堂游廊下,贾环正站在那边,手里拿了一本书,背的点头晃脑。贾政捻须听着,只听他背到一处,便停下来,抓耳挠腮,翻开书瞧瞧,重又背起。贾政便哼了一声,贾环忙转头,瞥见贾政才恭敬施礼:“儿子给老爷存候!”
贾政便捡了题目问他两个。宝玉自来聪明,又有急才,若到平时,贾环实是不及他的。何如一到了贾政跟前,宝玉便有多少的聪明也都通不见了,只吓得如避猫鼠普通,比起平时十不及一了。贾政现在只要宝玉一个嫡子,恰是对他寄予厚望的。目睹宝玉畏缩不堪,说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竟还比不上贾环展样风雅。一时内心气急,只道:“孽障!可见平常并不消功,只来哄弄!”说着便一拍桌子,喝道,“还不滚出去!就在廊下检验,何时这书说得清楚明白,何时出去!”
宝玉原听了滚字,内心正喜不必捱着了。岂料还不能走,低头丧脑的出去,贾政又气得直呼“孽障”。贾环忙上前两步道:“老爷先别活力,二哥哥真是病的短长呢。我听姨娘说,那早晨,太太并老太太都畴昔瞧了,最后还是林姐姐的丫头紫鹃来了,二哥哥才好了。传闻现在还是让紫鹃守着才气好呢。可见二哥哥是真病了,神态尚不太清呢。”
袭人先叹了口气,接着也笑道:“真真是林女人最晓得他的。只可惜这个弊端,总也不肯改,前儿还磨缠鸳鸯,只差让她恼了。依我说,他是最听林女人的话,如果林女人能说他两句,不定倒能改好呢。”
贾政听得内心不住点头,看贾环更加扎眼。想起本日归正无事,不如考校了儿子们学问。是以一面叫了贾环进书房,一面又打发人去叫宝玉。进了屋子,又略问了贾环几句,凡是学了的,答的倒都还好,有没学的,三句里倒也能说对一句。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宝玉渐渐出去,贾政便不悦道:“我的话也不顶用了,如许磨磨蹭蹭!”
宝玉嗫嚅着不敢说话,贾环忙道:“老爷别活力,我才听姨娘说,二哥哥生了病的,想来还未曾好。故此来的慢了。”
黛玉笑道:“他若真读书了,何必怕问?多数是借着读书幌子又做别的呢。”说着便走到妆台前,只掀了那青花水纹的瓷盅来,内里便是一排十根的玉簪花棒,只瞧着袭人道,“二哥哥的心机,都在打扮女孩儿身上,如何肯去读书呢。”说着本身便笑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贾政更觉不对,如何哥儿生了病,却要亲戚女人跟前的丫头来治的?更加气的面色乌青,只叫内里人先送了环哥儿归去,又赏了他一套文房四宝,转头便让人把宝玉叫了出来。贾环尚未曾走远,便闻声书房里传来贾政呵叱之声,只悄悄一笑,便仍旧回了赵姨娘处。
“不过白冷着些,甚么大病!”贾政却更怒,喝道,“都是老太太并太太惯坏了你!这些日子你不进学,在家可学功课?”
贾政略一点头,才道:“你学里学到那里了?”贾环便说了一处,贾政道:“那你方才背的是没学过的?”贾环应了声是,又道:“学里先生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是以我想着,固然没学,我只多看多记,再学时也是有好处的。”
宝玉低着头道:“学了的。先生给留了文章并让我抄些大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