伉俪两个正说着话,闻声内里平儿声音道:“这么晚了,鸳鸯姐姐如何来了?”二人对看一眼,凤姐儿先道:“这么晚了她倒过来,别是老太太又叫你罢?”贾琏心中也打鼓,便道:“你只歇着,我出去瞧瞧。”说完便掀了帘子出去,瞥见平儿引着鸳鸯过来,便笑道:“鸳鸯姐姐来了,但是老太太有事叫我?”鸳鸯笑道:“二爷别急,并不是呢。只是老太太一时想起来二奶奶身子,又打发我送东西过来给二奶奶。”贾琏忙谢道:“多谢老太太惦记取她,也辛苦姐姐跑一趟。平儿,出来看看你奶奶可便利起来,好请鸳鸯姐姐出来。”
凤姐儿坐在床上,只披了一件家常穿的大红撒花缎面小袄,笑着道:“你倒跟我打趣。端庄我们好生说几句话不好?自我有了身子,老祖宗体恤免了我存候,竟是好久也不见你了。”凤姐儿一向说着身子不好,家里的差使卸了,又经常的请了大夫来瞧,贾母也免了她存候,现在竟是等闲不出门的。
贾琏一时发笑:“我说今儿如许风雅,本来还是藏着心机呢。怪道人都说我们奶奶聪明,我瞧着,只怕一万个心眼子都是少的。再有那起子小人嚼舌说奶奶不贤惠的,这回都活打了嘴了。”凤姐儿不乐道:“莫非我竟多事了?只怕二爷现在内心欢畅呢,只做这模样给我看。”贾琏便道:“姨娘不姨娘的,也没甚么要紧,你要感觉她好,就赏她这个别面便是。摆布你现在身子要紧呢。”
那盒子本来小巧,不过两三巴掌大小,内里放着一尊羊脂白玉的送子观音,眉眼含笑,栩栩如生,发丝头饰并那身上层层叠叠的衣紋都清楚可见,若不是实在小些,的确便与真人无异。
平儿也道:“奶奶倒想有那样都雅姊妹,只怕林女人不爱奶奶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呢。”说得鸳鸯也笑起来,凤姐儿只笑骂了一句“促狭蹄子”,也便罢了,又叮咛平儿叫人清算,立时便请了那观音供上。
且说贾琏有疑,凤姐儿却说是为着他好,又道:“二爷是端庄的宗子嫡孙,身边只我一个,倒不好。摆布平儿也是给了你的,倒不如再风雅些,干脆就做了姨娘。爷面上都雅,平儿也顺利,我才好安生养了哥儿下来。”
凤姐儿咋舌道:“如许好东西,当今就是拿着几千两的银子也没处买去,公然是老太太疼我呢。”平儿笑道:“我瞧着,老太太不止是疼奶奶,另有奶奶肚子里的哥儿呢。”鸳鸯笑道:“倒叫你说着了。老太太说,这不是那供在佛堂里的,只要在屋子里摆上就好,贡品也只用几色鲜果点心,若焚香只怕倒熏了奶奶屋子。又说这是当年有大老爷时,史家老候爷送来的,诚恳供了,必能保佑奶奶平安然安生下哥儿来。”
因着天气实在晚了,鸳鸯想着贾母必定等她的,不过略坐一会子,也便归去。回了院子一瞧,公然贾母尚未曾睡,便来回她。听她说了几句,贾母才道:“你看着你二奶奶,神采可好?”鸳鸯笑道:“看着是好的,脸上都圆了一圈,平儿说谈笑笑的也都猖獗,倒不像先前那么短长,说话和蔼呢。”贾母点头道:“当了娘的,哪个不是如许?她现在才有些意义了,但愿菩萨保佑,让凤丫头生个哥儿出来。”鸳鸯道:“老太太放心,二奶奶必定能生个哥儿的。这一个开了头儿,到时候曾孙子满地跑,老太太要瞧花了眼呢。”贾母笑着摇点头,便叮咛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