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女子却并未再将纸伞撑在头上,就那样悄悄站在雨中望向面前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因为雨水的原因,双眸仿佛都罩上了一层雾气,朦昏黄胧的,叫人看不清内里的思路。
陵歆又走近了几步,“难不成真的有人将此事鼓吹得全部大荒都晓得了?”
有妖初见陵歆之时,真可谓“天雷勾着地火”。
这话他竟是笑着说出来的。
自打她搬进皮母地丘以后,这处所已经足有三百年未像本日这般不“安宁”了。
有妖渐渐攥紧手中的伞柄,让本身的声音仍如方才普通安静,“既然来了此处,便是皮母地丘的客人。此酒……啊……”
最后那四个字,他像是揣摩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拖长了腔调,很有些意味深长。
凌晨,有妖从屋子里推开窗后,特地冲着内里伸了伸手,确认窗外无风时再向潏湖望去,却见湖面无端出现了阵阵波纹。仔谛听去,岸边的竹林里也有些不平常的“簌簌”之响。
那竟是一个酒坛,哪怕还是紧紧封着的,也能模糊闻到那醇厚的酒香。
“半妖?”愣了半晌,他老是回过神来。
“您如许问,想必是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有妖又将伞面往下挪了挪,挡住了本身的面庞,但是身子却未今后退去。
陵歆平生见过的女子确切不计其数,但是这副模样做派的,却实在是头一个。
而面前这个,无疑是个美人。
听到这一声唤,还在那儿惊奇着这里天气窜改莫测的陵歆不由转过了身。
“先不消这个。”有妖淡淡打断了她的话,微敛的眸子俄然向着竹林另一边抬了抬。
无端刮起的厉风吹得林中树木簌簌作响,不远处传来的鸟鸣声穿过风雨传到他的耳畔,锋利而凄厉。
那鸟鸣声仿佛有勾引之力,才不到半晌,已让他的神智有些不复苏,而脚下这火明显不是一时半刻便能等闲挥灭的。
苍茫间,他尽力的辩白着方向,但是才退了一步,便听到有人在耳畔轻声说道,“你欠我夫君的那条命,该还了。”
下颌微尖却又不失圆润,笑起来时,唇角下还生出个浅涡,仿佛漾着春|色。
“毕竟您也是惹急了他。”
这话已经算不得委宛了。
雨越下越大,有妖终究抬眸看向火线,那神情竟有些恍忽,“这三百年,真的是太难过了。”
更何况是将他困在这座皮母地丘当中。
陵歆勉强抬起手,虚虚握了下,却如何都没法召出惯用的那把长剑,定睛一看,便见那手腕处多出了一个细如针尖的红斑,想来是方才去抓那女子时着了对方的道。
“吱呀!”
“你明显晓得我是因为做了甚么才被贬来这里,”他晃了晃手里那坛酒,“还要带着这个来见我?”
酒坛仿佛极不由摔,才碰到地盘便已摔得四分五裂,内里的酒溢到地盘上,瞬息间便燃起了熊熊火焰,将他包抄在中心。
九重天华乐宫的陵歆上神,以善战闻名四海八荒。在三百年前锁妖塔遭劫之时,诸多神将皆是连连败退,唯有他单身突入那座缧绁当中,活捉此中一人,又毫发无伤的拖着那正犯的尸身从塔中走了出来。
“宣旸仙君。”她替他将这个名字忆起。
出门之前,她顺手拿起了围栏边的纸伞撑在头上,走得不紧不慢。待到双脚都踏上对岸的地盘,身后那座竹桥也渐渐沉进了湖中不见踪迹,唯有面前这竹林里的竹子们缓慢向后退去,为她让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