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太妃与贵太妃面面相觑,荣太妃道:“您忍了她一辈子,这件事就算了吧,何必她每天鬼哭狼嚎,闹得民气不安。”
岚琪淡淡地说:“天子何来的名声吵嘴,敢群情君主,就是欺君之罪。”
环春含泪,但没应这话,只轻声道:“主子,阿哥们都改名儿了,把胤字改了允字。”
转眼已是寒冬腊月,腊八这一天,本是每年宫里都会热烈的日子,本年青悄悄的,白皑皑的皇城里,连一点笑声也听不见。一朝晨,岚琪还是往先帝梓宫去哭灵焚香,但虽说哭灵,从玄烨驾崩那天到现在,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她哭不出来,她也想哭来着,可就是哭不出来。
腊八粥刚撤下,门前有人通报,说贵太妃和荣太妃到了,岚琪不受朝拜,但一向和姐妹们有来往,她们都是玄烨留下的人,岚琪为了玄烨,也会对她们好。但现在贵太妃和荣太妃来,是为了方才宜太妃在灵前对岚琪不敬的事讨情。
世人哀思欲绝时,连胤禩都没想到,新帝会一上来就启用他。他是被先帝撂下好多年的人,乃至在临终前还暗讽他觊觎皇位窥测天子安康的事,被要求在家安养,换言之就是囚禁,可现在新帝“不计前嫌”地启用他,胤禩内心震惊了没多久,就明白过来,新帝是要安抚民气,他若不承情,就是他的错了。
回到永和宫,换下衣裳歇着,岚琪靠在明窗前看外头零散飘舞的雪花,环春捧着食盒过来,轻声道:“永安寺呈送的腊八粥,主子要不要进一些?皇后娘娘那儿,另有其他娘娘、福晋那边,奴婢都安排下了。”
环春翻开食盒,到底恳求主子吃了两口,盼着能保佑主子长命百岁,可环春又会很冲突,没有人比她更体味岚琪,现在多活着一天,对她都是折磨。
毓溪和宫女们仓猝搀扶住太后,可宜妃像没看到似的,尽管扑到灵前大哭,哭先帝丢下她不管,哭她受了委曲无人做主,可她哭得再不幸,别人也生不出怜悯心,岚琪面无神采地筹办要归去,昂首却见胤禛站在了门前。世人跟着太后的目光看到天子,都慌得纷繁跪下了。
那一日,诚亲王胤祉上奏,为尊新君,以避帝讳,将诸皇子名中“胤”字改成“允”字,天子恩准。而京别传来动静,大将军王带兵回京,间隔都城另有十来天的路,有大臣上言要天子降旨命大将军王将兵马原地逗留,大将军单身入京便可。
丧钟在紫禁城响起时,惠妃正在长春宫的屋檐下看雪,霹雷隆震慑心魄的钟声传来,她愣了神,问身边宫女:“甚么声儿?”
岚琪点头,慎重地对二位道:“先帝在时,有他护着我,再大的委曲再刺耳的话,我也无所谓。先帝不在了,我的儿子做了天子,就该我护着他。郭络罗氏现在对我不敬,就是对新君不敬,我不能忍。”
宫里的事,先帝身后事,都有端方可循,乱不了,毓溪谨慎翼翼地带着琳格格应对,只好安排妯娌和小姑子们去永和宫照顾太后。孩子们固然都悲伤,小宸儿更是哭晕过好几次,但终偿还念着年老的母亲,自从岚琪回到永和宫后,她们轮班来相陪,仿佛就怕她出甚么事似的,到厥后还是岚琪赶她们走,说她会好好的,若要想不开,在畅春园就随君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