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被孙文英悄悄推开,他还没开口说话,乔序已沉声道:“锦乐长公主来了?”
锦乐依言靠近桌案,瞥了一眼我写的《关雎》,微浅笑道:“皇嫂的字遒劲衰老又不失婉约,天然是极好的。”言罢,她抬眸定定望着乔序,“皇兄,实在皇妹此来,不但是为了完成我们当日之约,更是为了……”
孙文英凝神一瞬,停下脚步躬身道:“回陛下的话,锦乐殿下正在庭中候着,主子来请您的旨意,是传还是不传?”
芙蕖会心浅笑,朝乔序福了福身,悄无声气地退了出去。他走到榻边扬袍落座,伸手重抚着我散落一肩的长发,温声道:“如何还不睡?是不是在等朕?”
“奴婢遵旨。”
锦乐双眉一颤,惊诧道:“皇兄如何得知?”
我有些不明就里,却没法制止地被他现在的情感传染。那些哀伤与感慨,坚信与对峙如同春日里的绵绵细雨,悄悄地朝我拂来,落在心底萌收回爱与宽大的幼芽。
他微微一愣,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朕不想听大话,对朕扯谎的人太多了,只要你肯与朕坦诚相待。”
我见锦乐朱唇张翕,仿佛还想再说点甚么,但是乔序已经回身背过她,提起玉佩朝我道:“皇后,过来替朕别上。”
序郎,我不要甚么万世承平,只要和你平生一世足矣。
锦乐低眉讪讪:“皇兄真是料事如神,看来皇妹心中所想十足瞒不过皇兄的法眼。”她自袖中取出那枚龙形玉佩,亲身交到乔序手中,道:“现在皇妹完璧归赵,还请皇兄切莫狐疑延顺的所作所为,皇妹以性命包管他对皇兄绝无贰心!”
不知为何,今晚世人兴趣极高,歌舞一向演到子时才罢。等我回到寝殿时,弦月如水,已然浸湿了我新铺的卧榻。我从速叮咛芙蕖为我沐浴换衣,笼着一头湿发闲闲倚在榻上,沐浴着和顺的月光,放空表情,不忍睡去。
幸亏乔序能想出这么损的体例化解难堪!如果锦乐瞥见那一团污点,我这老脸还往哪儿搁?
他刚要退出去,又被乔序一把叫住:“慢着!等长公主出去今后,你也退下吧,退到一个听不见也看不见的处所去。”
月光落在他俊美无徟的脸上,为他画布普通的俊脸增加了几分纯然,几分和煦,连同他的声音也变得格外纯粹:“以是即便你的实话并不动听,朕也情愿听,倘若哪天朕的身边连一个肯说实话的人都没有了,那朕才是真的甚么都没有了。”
我微启檀口,颤颤抖索着两瓣花唇,有些吃力地说道:“不,不会的,就算世人都背弃你,我也会笃定地站在你身边,和你一道背弃世人。”
孙文英眉眼不抬,点头称“是”,不出半晌就将锦乐带进殿中,本身则乖乖地阖上殿门,退了出去。
我从榻上起家向他走去,至跟前从他手中接过玉佩,细心穿戴他腰间的丝绦。锦乐顺势将一边丝带拿起,与我一道将玉佩系好,温声道:“既然如此,那皇妹就未几言了。”
她话音未落,孙文英赶紧道:“不敢不敢!老奴千万不敢!还请长公主殿下稍候,老奴这就为您通报!”
他撩起我的长发,俯身环住我的颀长的脖颈,温热的气味在我耳畔吞吐:“你就不能骗骗朕?”
锦乐的声音将我们拉回实际,我们不约而同地将头转向殿门,只听孙文英道:“长公主殿下长乐未央,回殿下的话,陛下确切在内里。不知殿下这么晚来找陛下所为何事?要不让老奴替您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