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声隔侧重重宫墙传了过来,谢蕴被两个宫人紧紧搀扶着胳膊,混在一众长年殿宫人中,低头出了幽微殿。
殷稷猝然昂首,一声悠长的钟鸣响起,子时到了。
走水没能打搅年宴的兴趣,混乱的只是宫内四周巡查的禁军。
殷稷寂静半晌才抬了抬手:“下去吧。”
殷稷也举起酒杯,遥祝世人:“诸位同喜。”
薛京忍不住开口:“皇上,不如臣用点手腕,让夫人不能进宫。”
太后没再言语,只目送殷稷越走越远,直到那肥胖的身影消逝在漫天热烈的炊火里,她才收回目光,将落在地上的扳指捡了起来,却又迟迟没分开。
窦安康应了一声,将盒子收了起来,目睹火势即将停歇,她咬了咬牙,叮咛车夫:“走吧,尽快出宫。”
殷稷没言语,不好酒的人此时却一口气灌出来了一壶,直到最后一滴落下他才顺手扔了酒壶,略有些踉跄地往回走:“不消了。”
安康,保重;殷稷……保重。
谢蕴看不清窦安康现在的模样,只能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安康,对不起。”
殷稷低笑一声,缓缓抬手,举着酒壶遥遥看向夜空,声音透着无尽的讽刺和悲惨:“宋夫人,新春安康!”
要不要和皇上说一声呢?
而这座皇城的仆人,此时仍旧身处热烈当中。
罢了,应当也不是甚么紧急的事。
年节底下本就轻易让人放松,再加上窦安康比来常来,两个内侍也就没多想,更不会故意机去数一数来了多少人,又走了多少。
殷稷突然回神,脑仁锋利地疼了起来,他抬手锤了两下,强撑着椅子站了起来:“是有些醉了,惊扰了太后,还请太后勿怪。”
他退了出去,宴云台再次温馨下来。
“这个你拿着,如果我没能返来,你替我还给殷稷。”
薛京不防备他如此用人的时候竟然还顾及了他们父子的团聚,很有些受宠若惊,却不敢承诺:“寄父前日还来信,说想回宫服侍皇上过年,怕这两日事情多,您身边的人不全面,现在他回不来就罢了,臣如何能走?”
是太后。
她将一个小盒子递畴昔,窦安康有印象,第一次发明谢蕴不对劲时,她就是在找这个盒子。
薛京见他不想多言也不想打搅,可夜色已经很深了,明日另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好久都没能落下去。
他下认识想抬手揉一揉,长远的画面却俄然浮了上来,妇人责怪地抓住了他的手,温声呵叱他——莫要拿脏手揉眼睛,我去拿帕子。
王惜奴和萧宝宝似是想留下来的,但殷稷态度果断,两人只得退下。
他看了一眼殷稷,瞧见了他眼底较着的青影,踌躇半晌还是没有言语。
故而直到谢蕴被送出了二宫门,上了一辆早就候在那边的马车,宫内仍旧风平浪静。
殷稷却一无所觉,自顾自喝光了第二壶酒,约莫是喝得太急,明显酒量不差的人,此时却逼真地有些醉了,连面前都恍惚了起来。
“皇上何时回宫?臣服侍您歇下吧。”
冷不丁一道身影越走越近,一如当年的景象,殷稷刹时恍忽起来。
但是再如何同病相怜,他们也必定了只是相互的棋子。
歌舞停歇,世人纷繁起家祝祷:“臣妾等恭祝皇上太后新春之喜。”
他抬头,一饮而尽。
薛京低下头:“皇上圣明,暗吏送来的动静恰是如此,明日夫人会伴同萧二夫人一同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