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天子的声音垂垂轻了下去:“朕还是有私心的,昭阳。明知你喜好自在,但朕怕放你飞走朕会悲伤,以是不能就这么让你走了。你再等等,在宫中多陪陪朕,待你二十五了,若你还是不肯留下,朕也不勉强。”
天子顿了顿,点头:“也成。”
赵孟言瞧她那若无其事的奉承模样就感觉好笑,又不紧不慢地再问一句:“可我在水下救你时,我们已有了肢体打仗、肌肤之亲呐,你的清誉就这么被我给毁了,要不,你干脆以身相许得了?”
赵孟言瞥见了方才的统统,低头神情奇特地看着她,唇角弯弯:“我奉皇上之命庇护你的安危。”
昭阳边梳边说:“你还记得吗?我小的时候,你老是替我梳头,满府都把我当作男儿养,只要你会趁着大师不在时,替我松开辟冠,给我梳一个女人家的发髻。你说我的头发毛毛躁躁的,总轻易打结,这辈子恐怕也会碰到些磕磕绊绊,不过不要紧,头发打结能够梳开,磕磕绊绊也能走过……”
明知她是在胡扯,赵孟言哭笑不得,却不知为何却感觉心中熨帖很多。她这个小骗子,滑不留手,却叫人忍不住就吃了那一套。
值了吧,能获得天子如许的至心,她这辈子也算是活得比别人更轰轰烈烈了。
“返来就好。”他轻描淡写打断她请罪的话,看着她好端端地返来了,只感觉比甚么都强,“从速清算一下吧,要解缆了。”
那头长发总算梳直了,昭阳替她拢好耳边的那点碎发,然后将梳子重新塞到杨淑岚的手中。临走前,她蹲下、身来把头最后一次埋在表姐的膝上,闭眼喃喃道:“这模样也好,你忘了做过的事,我也不再究查受过的伤,今后再回想,就当此次我们并未见过面。我还会记得你,记得儿时阿谁老是护着我、对我庇护有加的表姐。”
昭阳就这么悄悄地看着她,半晌才开口:“你还认得我吗?”
昭阳在转角处瞥见了赵孟言,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赵,赵大人,您怎的在这儿?”
可眼下看她这么毫发无损地返来了,哪怕在他面前规端方矩的,一点也不像畴前那么安闲,他也感觉大大的松口气。只要她返来,返来就好。
却听他又弥补一句:“哎,也就只要我吃点亏了,你小小宫女,我堂堂侍郎,这婚事本来八竿子说不到一块儿的,全当我发发美意,给你一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吧。”
正兀自入迷,她的视野还逗留在天子的背影上,却俄然闻声那人头也不回地对她说:“朕也会记念这统统。朕自即位以后,再也未曾有过如许的时候,如许靠近自在,如许无拘无束。朕在这里喜好上一个女人,虽未能让她像我喜好她那样也喜好我,但朕不悔怨。”
她眼眶发酸,咬咬牙,没说话。
昭阳一起踏着昏黄天光走到了城西的李家大门口,昔日守门的小厮已经不见了,她推开虚掩的大门,发明入目所及的天井一片狼籍。一地的落叶无人打扫,院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下人都没有,再往里走,大厅中的原木桌上摆着很多生果残骸、空盆空碗,地上也是食品残渣。
昭阳从二楼的主卧里拿了件软缎披风,走到船栏前替天子披上:“主子,内里风大,还是出来歇歇吧。”
昭阳站起家来,含笑说了句:“表姐,你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