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微亮,鸟鸣声渐次传来,春日已近序幕,略轻风凉的东风跳过柳梢头劈面拂来,仿佛在沉沦着春日的最后一丝凉意。
天子顿了顿,点头:“也成。”
临行前,昭阳趁着天不亮,世人都在拾掇施礼时,从陈家后门溜了出去。她没瞧见天子大老远看着她呢,见她出门,也不禁止,只侧头跟方淮叮咛了句:“跟上去,看着她别出甚么岔子了。”
“可你上船以后不是看清了皇上吗?昏倒之前还叫了声主子呢,如何到我这儿就是晕乎乎的不认得人了呢?”
他大抵晓得昭阳是往那里去的,以是也只想护着她的安危,并不禁止她去做这最后一件事。
踏着一地江南的柔嫩□□,头顶是初升的刺眼昭阳,天子终究出发回京。马车一辆接一辆将东西运上了船,最后代人簇拥着天子也登船了。
言下之意,底子用不着她报恩。
明知她是在胡扯,赵孟言哭笑不得,却不知为何却感觉心中熨帖很多。她这个小骗子,滑不留手,却叫人忍不住就吃了那一套。
赵孟言瞥见了方才的统统,低头神情奇特地看着她,唇角弯弯:“我奉皇上之命庇护你的安危。”
昭阳木愣愣地望着他,眼睛都瞪大了。
昭阳俄然接过她手里的梳子,轻声说:“让我来尝尝。”
昭阳眼中酸楚难当,低头擦了擦眼睛,一颗湿漉漉的珠子滚落在手背上,她惶恐失措地盯着它,却瞥见朝阳下那颗泪珠缤纷闪动,像是夜空的星星。
两人并肩往回走。
来时的路已经被熹微晨光照亮,她一起安闲而行,却并未瞥见长廊深处的女子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深陷出来的眼眶里渐渐地蕴出了滚烫热泪,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砸在地上,落地无声。
昭阳觍着脸笑:“那我在这儿多谢大人了,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大人这辈子必然会平安然安,好运连连。”
固然这些一样都不属于她,但却都深深烙在了她的内心,成为这平平无奇的人生里最刺眼最光辉的贵重影象。
昭阳一步一步走近了,那人仿佛闻声了脚步声,忽的昂首看着她。这一昂首,她看得更清楚了些,杨淑岚比头几次见面时更瘦了,瘦得几近皮包骨头,像是骷髅普通。那双眼睛浑浊不堪,嘴唇也干裂了,面上脏兮兮的,像是很多日子没有打理过本身。
昭阳顿了顿,恭恭敬敬地俯身道:“好,小的晓得了。”
昭阳忙不迭摆手:“大人,使不得,使不得!这,这打趣那里能乱开呐……”她讪讪的,面上都红了,“您也说咱俩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了,您还是别再提这话了。当时环境告急,事急从权,您也是为了救人,顾不得那么很多。我就一做宫女的,自小打得粗,那里来那么多女人家的顾虑呢!反正这事儿是在嘉兴出的,回了都城您不说,皇上不说,我必定也不会往外说,这事儿也就没人晓得了。我们,我们还是都把它忘了吧!”
“返来就好。”他轻描淡写打断她请罪的话,看着她好端端地返来了,只感觉比甚么都强,“从速清算一下吧,要解缆了。”
杨淑岚呆呆地望着她,眼神浮泛,面上更是没有一丝反应,约莫是已经疯傻到认不出人了,只是握动手里的梳子不住地梳头,可头发打结了,她如何梳都梳不好,急得她蹙起眉头,神情烦躁,最后竟哇哇大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