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了个礼：“儿子给母后存候了。”
当然，这自个儿打自个儿，不过是做做模样，听着清脆，本色上不痛不痒的。
天子又说了几句，和德安一同走出了慈宁宫。出门没走几步步，他就不轻不重地瞥了德安一眼：“杀才，这张嘴是不想要了吧？看来朕的乾清宫留不住你这尊大佛，你还另想攀慈宁宫的高枝儿啊。”
昭阳绕过宣化门，正转头瞧流云追到哪儿来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头扎在了谁身上，撞得个头晕目炫。她猛地回过甚来，就瞥见一双鸦青色暗纹官靴，再往上，那人穿戴件天青缂丝曳撒，通袖掐金丝云纹。
是他！
德安吓得浑身盗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爷息怒啊，主子罪该万死。主子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哪有胆量攀高枝儿呢？实在是太后娘娘牵挂主子爷，您也晓得，您往年一到春季就起疹子，娘娘担忧您本年又该不好了，这才打发主子去问话的。主子挑好的说了，怕娘娘忧心，哪晓得主子这脑筋不好使，还是让娘娘难受了。”
昭阳急了，没忍住朝他喊道：“大人，我的口粮！”
一口气快速提在了嗓子眼。
她抬头望他，一时候没看清他的脸，只看到他头顶那道初升的朝阳，晃得人目炫。
昭阳擦汗：“小的是司膳司典膳，不敢欺瞒大人。”
倒是李勉先搁动手里的燕窝盅，这才撩开下摆跪在了地上，连下跪的姿式都翩翩然有几分神韵。
太后驯良地点头，不无担忧：“天子也要重视身子才好，我听德安说自打江浙的盐政科考出了岔子，你就成日忙政务，前些天还和军机大臣在勤政殿议到深更半夜，也不定时用膳。国事虽重，但为君者好，国方能好，天子莫要让我一把年纪了还来操心你的安康啊。”
她，她这一天的口粮啊！
天子哪能不晓得这些花样？嘲笑两声，抬腿就出去了。
她也没来得及看人的神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冲撞了大人，罪该万死，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奴婢一条活路！”
明珠在前面叫着：“你俩别闹啊，把稳被姑姑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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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祭祖，太后几近没去过太庙，年年都体弱，年年都没精力。
天子晓得她的芥蒂，也不勉强，毕竟她和太庙里新住出来的那位没有情分，痛恨倒很多。虽是结发伉俪，但那位可不是甚么明君，亲小人远贤臣，贪女色纵吃苦，太后年青时也不时劝着，可那位倒好，听腻了忠告，竟然当着阖宫高低斥责她后宫干政、妇人之见，还几乎嚷着要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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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庙位于皇宫最西边，共有三重围墙，由前、中、后三大殿构成三层封闭式庭园。
他斜眼看她：“今儿竟然让我碰到了你，说说看，你到底是哪个宫里的？”
李勉没动，悄悄把太后的手挡开，也不说话，只朝太后摇点头，表示她莫要如此。
天子的眉心又蹙紧了些。
天子才懒得领他的情，目不斜视地看着太后，就跟面前没这小我似的，含笑道：“今儿是寒食节，儿子携弟妹们去太庙祭祖。母后这些年身子弱，精力劲儿不敷，是以儿子就自作主张让您还在这慈宁宫歇着，还望母后莫要怪儿子自作主张。”
昭阳愣愣地昂首看着他，适应了光芒前面前便清楚很多。只见那人眉眼含笑，薄唇微扬，不算特别精美的五官凑在一起却显得舒畅又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