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前面叫着:“你俩别闹啊,把稳被姑姑怒斥!”
天子的眉心又蹙紧了些。
他蹲下身去,捡起那只油纸包,掂了掂:“这是何物?”
昭阳赔笑:“是是是,是我做的。”
昭阳见他没难堪她,松了口气,讪讪地说:“这是,这是奴婢今儿的口粮……”
他不常来这儿,来了也从不久留,倒不是与母亲干系不好,是这慈宁宫里另有些叫人看不扎眼的东西。
这东西能够随便吃吗?
彼苍哪,真真是雨打黄梅头,倒了大霉。
这些年祭祖,太后几近没去过太庙,年年都体弱,年年都没精力。
她骇然的模样有几分好笑,张大了嘴,两眼滋溜瞪着人,黑眸子里倒映出他含笑的脸。
她抬头望他,一时候没看清他的脸,只看到他头顶那道初升的朝阳,晃得人目炫。
他行了个礼:“儿子给母后存候了。”
指了指这身衣裳,他又添了句:“朝廷命官呐,常伴当明天子摆布的侍郎大人,看清楚了吧?”
前面这句问的是德安。
只不过……
她,她这一天的口粮啊!
“是天子来了。”太后笑起来,眼角这才模糊暴露点纹路。没等天子开口,她已伸手去扶那跪在脚下的人,“起来吧,天子又不是外人,地上凉。”
赵侍郎整了整朝服,低头看了眼那埋头告饶的宫女。他脾气夙来很好,不与报酬难,这宫女今儿撞的是他,还算交运。
传说这寒食节是晋文公为了记念当初割肉喂他的介子推而创建,厥后莫名其妙就多出了很多风俗来,比方寒食节要祭奠啊,踏青啊,放鹞子啊,还要吟诗作对……最可爱的是寒食节这一整日都不成生火做饭,因为这天须禁炊火,只能吃事前筹办好的冷食,比方枣饼、麦糕之类的。
初春的细雨淅淅沥沥一下就没个完,眼看这老天爷的眼泪流着流着,就流到了寒食节。
见他来了,一旁的宫女主子早就跪了下去。
天子临行前去了趟慈宁宫,给太后存候。
昭阳急了,没忍住朝他喊道:“大人,我的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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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李勉先搁动手里的燕窝盅,这才撩开下摆跪在了地上,连下跪的姿式都翩翩然有几分神韵。
“好啊你,我们都在这儿吃着麦糕抹眼泪儿呢,你竟然窝藏好东西不交出来!”流云气势汹汹地拎着裙子追了过来,“给我交出来!”
天子忙上前请罪:“儿子害母亲担忧,实在是不该该。”
他顺手捻起一块花生酥丢进嘴里,只觉唇齿生香,边吃边笑:“你这丫头不隧道,当初在八宝街上跟我说你是尚仪局女使,害我一通好找,成果硬是没找着……这花生酥做得不错,你做的?”
昭阳绕过宣化门,正转头瞧流云追到哪儿来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头扎在了谁身上,撞得个头晕目炫。她猛地回过甚来,就瞥见一双鸦青色暗纹官靴,再往上,那人穿戴件天青缂丝曳撒,通袖掐金丝云纹。
赵侍郎还欲多说,俄然想起今儿走这边抄近路是为了甚么,从速包好油纸包,收起笑意:“不与你说了,那日多谢你替我出头,今儿我另有事,就不作陪了,他日有机遇再报你那出头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