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一把捂住她的嘴,四下看了看,幸亏午间的司膳司并无别人。
早朝停了,赵侍郎传天子口谕,各位大臣有事递折子,无事就退了。但那折子批下来,任谁都看得出与天子的笔迹大相径庭,清楚是那赵侍郎代为讲明的。
算了,天子想笑又笑不出来。他不是痴顽,是不苟谈笑,过分端庄。
天子忽地握住他的手腕,低声说:“我没事。”
赵侍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还欲再做抗争,方淮就来了。
太医仓促赶来,太庙的正殿连朱红色的漆门也闭合了。庙外世人惶惑不安,恭亲王卖力稳住大局,称天子抱恙,须请太医及时诊治。
和方淮商讨了半晌后,他的视野落在床头那包染血的油纸包上,俄然想起甚么,昂首问赵侍郎。
她抬高了声音:“你长点心,天子病没病,病得如何,连提点大人都没露点口风,你倒是清楚得很呐!”
养心殿的梨花开了,一树一地皆是花,三月风软,吹得满眼闲逛悠的白。
“孟言,那油纸包你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想了想,他问:“有甚么眉目了没?”
见流云神情也凝重起来,她倒又开端嬉皮笑容:“哎哎,不是我说你,你还真挺把皇上放心上啊,成日里皇上长皇上短的。如果皇上晓得了你的一片至心,指不定多打动,一朝把你拎到跟前赐个封号。”
皇后站在最前面,超出铜鼎中袅袅升起的青烟,模糊瞥见殿门阖上前天子仿佛倒在地上,身边另有一滩氤氲的深红。她顿了顿,感觉本身作为皇后不出来侍君仿佛不公道,可内心虽悬着,到底脚下没动。
他把手里的羊毫往桌上一搁:“要不,臣这就把折子交还给您?”
方淮回身往外走,天子又想起甚么:“如果那丫头半路要落水,你得细心点,别让她掉出来。哦,别的岔子也不准出,她如果花腔多,你就说她今儿就算死在半路上了,你用抬的也得把她抬来。”
他沉吟半晌,叮咛道:“把太病院那边看紧些,凡是上前刺探动静的,都禀返来。养心殿里的一干主子也要看好,漏几个出去放长线。”
流云也跟着长叹短叹:“不幸见儿的,我们皇上那么个周君子,我还没来得及见他一面,一睹芳容,他这就病来如山倒了……”
第六章
流云白她一眼:“皇上病得连朝都上不了,另有那工夫拎人赐封号?”
天子“病”了三日,他就在这儿做了三日的苦工,不但要念着子给天子听,还要帮着讲明。天子说一句,他给批一句。
他才刚踏进殿里,就见那本该帮着天子焚香的司礼监寺人口吐鲜血而亡,天子却躺在大殿中心,恭亲王与澜春都惨白着脸。方淮眼神一沉,二话不说单膝跪在天子跟前,伸手去探他胸口的伤势。
多少年了,皇后还是不肯意靠近他。
阖宫高低大到主子,小到宫女寺人,个个都如履薄冰。
养心殿外的主子们忧心忡忡地互换了一个眼神。
天子倚在软榻上,只着素白中衣,腿上搭着快意云纹绣被,顺手拎了本淮南子看。
北郡王远在淮北,离都城十万八千里,他就不信没个内应四弟的手能伸到他眼皮子底下来。
赵侍郎笑了:“是从司膳司一个小典膳那讨来的。”当下把和昭阳两次遇见的事大略说了下,“幸亏臣当日没脸没皮抢了人女人家的吃食,要不,皇上您今儿也不会这么好端端坐这和臣唠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