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则未接他的话,和言另寻了话头:“前日臣教大王象棋,大王都学会了罢?何不与阁中内臣练习几番?”

赵似毫不睬睬世人,一径朝外走。有位内侍见难于以说话制止他,便哈腰展臂抱住他,不准他再进步。赵似大怒,扬手拔出一支箭,便狠狠地向那内侍肩头刺去。内侍惨叫一声,状甚痛苦,却又不敢放手,赵似愈怒,持续握箭猛刺。世人惊呼,都来劝止格挡,而赵似行动更显狠恶,对碰到他的统统人拳打脚踢,大打脱手。

“将军不离九宫内,士止相随不出宫……”赵似念到这里,似有所悟,垂眸思忖斯须,再问张茂则,“都知,我是棋子么?”

而一个锦衣男孩手提弓箭从宫门内出来,疾步朝外冲去,七八名内侍亦步亦趋地对他围追堵截,又是禁止又是要求:“十二大王,使不得!使不得!官家和皇太后未下旨意,大王不能私行出宫!”

张茂则并未因她的抽泣而窜改决定,命浑家强为蕙罗换好衣裳,然后走过来,亲手解开蕙罗束发的牡麻头绳,牵过她左手,把头绳绑在她手臂上,拉下袖子讳饰好,才道:“别再哭了。入宫以后,你的眼泪要跟这根牡麻头绳一样,落在别人看不到的处所。”

半晌后,张茂则与蕙罗走到一处宫阁门前,守门的内臣瞥见他当即上前见礼,躬身道:“都知但是有事来见十大王?真不巧,刚才皇太后请他畴昔默书了……”

那是蕙罗厥后长居之所一一包容宫廷女官的尚书内省。

有力推开禁止她下车的浑家,她转而扑向车中后窗,褰帘望着垂垂消逝在茫茫烟水中的陵寝痛哭。

穿戴齐衰麻衣的蕙罗被人抱入一辆宫车,在一个雾雨绵绵的拂晓分开了永裕陵。

他并不算大声,但腔调不像其他宦者那样带有摇尾乞怜般的寒微感,反而模糊透出一种长辈呵叱长辈时的严肃。赵似一愣,抬首看他,终究温馨了。

宫城重楼飞檐,朱门细柳斜风,在暗淡的天气下显得格外萧瑟而陌生,蕙罗一步步朝前走,亦有一点猎奇,但更多的是堕入未知地步的惊骇。不由想起这年春季,她曾通过陵寝一处干枯的沟渠悄悄缩身钻出去,看到了院墙外的后山景色。模糊可见莺飞草长,山花满涧,但却又树影幢幢,跟着她的挪动落在她身上的光斑像一只只幽浮于空中的手。

张茂则暴露了一点浅笑,走到赵似面前,微微欠身,规复了一贯的暖和语气:“大王要去那里?”

张茂则见状,扬声唤了声“十二大王”。

在宫城内走了半晌,转过某处拐角,景色忽有一变,面前粉墙黛瓦,内有雕梁画栋,透过敞开的一内宫门望出来,内里榴花开遍,红艳艳地,大异于此前寂静厉穆的城阙气象,应是宫眷居处了。

赵似点头:“他们都用心输给我。”

此时张茂则正在把弓箭转交给一旁的酒保,闻声赵似这话,他的行动微有一滞,但旋即回身面对赵似,还是含笑着,道:“说到默书,臣想问问大王,象棋的谱式口诀,大王都记着了么?”

“我刚才去找他,他也情愿和我下棋,但是……”赵似咬了咬下唇,“孃孃派人来把他唤去了,说是要看他默书。”

他低首看蕙罗,淡淡道:“走罢。”而蕙罗却怔住了:妈妈不是要他带她去十哥那边么?十哥不是住这里么?现在还要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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