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鼻血不止的事,使哀伤的表情更加沉重,整整一夜展转难眠。第二天朝晨,刘浩来电问我:“你们小区有没有空房?”突想起淑芬即将兼并寝宫的事,我说:“你娃凑甚么热烈,租来停尸还是养小?”刘浩怫然不悦:“你吃了谁的火药,脾气这么暴躁。”我就跟他讲后果结果,这厮听了不迭肉笑:“你真傻还是装傻,奉上门的肥肉不吃。”我悄悄叫苦:“你不清楚我的原则?没豪情毫不结婚。”刘浩一声冷哼:“谁不知你是谦谦君子,我等都是卑鄙小人。”心头顿觉炎热,赶快岔开话题,问及租房一事,刘浩嗫嚅道,“我筹算和小欧处朋友,她是医大护理学院在校生,你和周大炮都见过。”
“实在我是去看望武隆的高中同窗,他开了两间小煤窑,两年不到赚了五百万;但这小子忒抠门,喝完样品酒不说,还叫我送他两箱。”我拥戴大笑:“你去玩,李丹不就凉菜了?”朱福田鼠眼圆瞪,摆手辩白:“你别瞎扯,我跟她纯属同事,她如果听进耳了,你我都要挨刀。”我说:“你啊少装蒜,早看出你俩有一腿。”朱福田就笑:“哎,我又不跟她当真,现在的有些女孩子啊,你有点权有点钱,她才不管你老丑。”
我们几个的豪情,实在是通过咸菜建立。寝室除了我都是外埠人,开初俄然堆积一块,相互惺惺相惜,却都各怀苦衷,不到畅所欲言的地步。大一那年国庆,我带寝室兄弟登门作客,一个个知书达理,举止谦逊,老妈喜形于色,直夸他们懂事,临走时一人送一坛咸菜,并祝他们修炼成栋梁之才。转首现在,交谊犹在,国度栋梁却都成了废材。当初李强回东北,这厮专业知识踏实,做人慎重老陈,办事细心谨慎,大师对他的希冀颇高,今后不是高官也是富商,数年弹指一挥,花着花落几东风,留守重庆的全数健在,就他杳无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虚空说人都是要死的,迟早罢了。我们在人间作歹多端,到了极乐西方亦可痛改前非。想必那便是佛之宽大,也或是变相的奖惩。数年前初恋问我世上甚么是永久,当时觊觎她的丰乳肥臀,不假思考地说是爱情。时候证明亲情才是,它渗入生命的全数,有包涵,海纳百川;有体贴,详确入微。少时特别爱胡思乱想,见惯黑发人送白发人,偶念每日衰老的爸妈某天终将放手人间,心头便哀痛不已,也是以怪梦常生,希冀父母长生不老,而本身寿高百龄,于金佛山上得道升天。
事有刚巧,比来老做恶梦,李强回东北费钱拉干系,混进警队当刑警,铁腕忘我破案如神,被乡亲尊为“闻彼苍”。统统如昙花,我瞥见李强让人活活勒死,嘴唇外翻,眼球暴凸,死相非常狰狞。我俩在何如桥上豪饮,李强浑厚如初,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上面站有四名阳光青年,咧嘴暴露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得像山上的野菊。照片背后有我的亲笔题词:李强幺儿雄起!
惊醒后总能闻声隔壁的嗟叹和咳嗽,老爸没了昔日的安康,老妈窸窸窣窣找痰盂,低声怒斥:“叫你少抽少喝,狗日的就是不听,抽死喝死你才甘心!尚德啊你可别吓我,二娃都还没立室,不是说我们一起抱孙子吗……”老妈数落着满带哭腔,我听得泪腺发酸,逮过枕头捂住脑袋,心头涌出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