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时，琴声才停了，尘凡看畴昔，就见她家林师兄，青袍广袖，乘坐一叶扁舟，逆流而来，这会儿已经泊岸。
一时沉默，忽听溪流中有琴声传来。
“……不是水，本来如此，是鱼！”
琴声略有些萧瑟，先是哀叹，随即转为激昂，似是记念，又像是给水中的英魂们送行。
林旭却只当没闻声，上了岸，先向厉王见礼，看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已经麻痹的女人们，叹道：“这些人，只要三人被逼无法，曾向我国将士脱手，不管多么原因，天然应当抵命，但其别人……”
这话如果别人说，厉王必然当对方在对付了事，可明天见到如此神异的场面，他也就信了，谨慎接过收好。
毕竟，这里不是东海。
女孩儿也的确能和龙王相同。
为了剿除逆贼，厉王麾下将士，死伤惨痛，也难怪他活力。
不但是她，四周的人，听到琴声，也不免侧耳，岸边寂静，那些激愤，痛苦，仿佛跟着琴声淡去。
这场祭奠，固然祭品都好好的，貌似没完成，可还是皆大欢乐。
尘凡的情感顿时被很好地安抚。
各种鱼类，完整看不出是都是甚么鱼，大的有两臂长，小的只要巴掌大，成群结队，吼怒而过，远远看去遮天蔽日。
统统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鱼，扑到竹筏前才分分开，把筏子团团围住。
尘凡皱了皱眉。
那是甚么？
尘凡内心一松，才想问问既然已经不能活祭，那这些俘虏要如何措置，就见厉王一挥手，让那些侍卫，那溪水边上的女子都拉过来，还是跪在前面。
辛苦这么半天，就是现在的成果！尘凡叹了口气，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为何非要她们死不成？”
如此颠簸，可尘凡连衣角也没乱一下，跪坐下来，低下头去，看着竟仿佛在和那些鱼相同。
厉王看到最前头，鳞片发红的大鲤鱼，俄然想，或许它真是龙王派来的使臣。
三嗔大师一样没想到，这女人真有此等本领，他也半信半疑起来……莫非这条小小的水溪里，真有龙王存在？
厉王不是个特别取信的人，但他的不取信，普通只对仇敌，在自家人面前，还是挺要脸，果然让部下人把一堆俘虏又押归去，趁便给他们换了身衣裳。
她心中实在也恨，黄莽之乱，陈州几近被夷为高山，家家户户被搏斗一空，当年好些女子，在家人死绝以后就他杀全节而死，传闻天子逃离以后，听闻陈州被焚，问当时的环境，探子只回了一句，白骨埋城池！
“殿下，本日杀生不详。”
统统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尘凡踏波而入，走到了水面上去，恰好被去而复返的竹筏接住。
若他真信神佛有灵，恐怕也不会故弄玄虚，在这等祭奠场合胡来了。
接天的碧浪，在这小小的溪流中呈现，其壮阔，竟然比他们当年在东海所见，更骇人！
厉王一怔，沉默下来，肝火倒是散尽了，很久才道：“……也罢，送回都城问罪，如果陛下恩赦，我也无话可说，如果她们领了极刑，我便请人将她们安葬，包管腐败寒食，都有香火供奉。”
“多谢王爷，多谢公子。”
尘凡一惊，这位殿下，甚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或许因为，开口的是林旭。
他修行多年，当年拜求神佛时，神佛没给他庇佑，因而他今后不信神佛，这一次会脱手脚，也不过是为了普济寺，为了跪在河边充当祭品的一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