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子听的叮咛只是饭铺里头的年青女人家,哪晓得这里头一圈都是年青的女人,她常在内宅,也少出门,船埠一带更是脚都未曾迈过,还当如何也得有个主事的,可筹算盘的收桌子的,站柜揽客全都是女子。
间间阁前都挂着联楹,石桂一昂首,便瞥见这一间屋子门上挂的是海上升明月,她眉毛一挑,这个吴女人,还是上一回带着秋娘喜子拜访时,见着一面的,谢过她那几身衣裳裙子,那会儿看着,生得非常灵巧,拿扇子掩了半张脸,连话都没说几句,再没成想她会请本身来相见,挑的还是这么一间屋。
石桂还真没见过如许的女人,她便是在宋家时,见的也多是文官家里的令媛,一个个含而不露,企图非常,下语三分,甚么话都不说透了,非得叫人猜度着。
石桂淡笑一声:“不知是哪一家的女人。”
年事看着相差仿佛,筹算策画帐的也不是她,可她头一样生的白嫩,余下三个一瞧就是本地讨糊口的女人家,她却分歧,白净净细嫩嫩,看着倒不是小门小户里养出来的。
吴女人这才想看一看,借着说给妈祖上香,又缠着说要吃望海楼的点心,还要看看海潮,吴夫人点头应下,才差了小丫头去寻石桂。
“烦你带路罢。”石桂伸伸手,小丫头子这才回了神,石桂也一样撑起纸伞来,跟着这个丫头,走到离船埠不远处的望海楼。
吴女人也听自家亲娘讲古,本来日子是如何辛苦的,没嫁给吴千户的时候,也一样艰巨讨糊口,
吴家女人歪在枕头上,垂了脑袋打打盹,大些的丫头横了那小丫头子一眼,却不抱怨她,只请石桂往桌边坐,一个海棠攒盒,里头摆着七八样小点心,又问她:“石女人吃甚么茶。”
小丫头子年事不大,却也打扮了起来,桃红衣裳浅绿裤子,耳朵眼里扎着一对银丁香,头上两朵细绒花,看着一付机警相,因着天热,她还打了一把油纸伞。
可石桂身上那一份闲适安闲,又是平凡人野生不出来的,她既是来请人的,脸上也带着笑,更多的倒是打量,女人好轻易出来这么一回,就是为着见见她?
门开了半扇,里头垂着珠帘,设着香榻,圆桌铺了流苏绣花罩子,地上铺着红金毯,香榻上设一小枕,是让人靠在上头观海潮用的。
石桂自出去了,就不住在打量,她自家的饭铺芝麻绿豆多数花了这么多的心力,望海楼建得这般好,也不晓得要花多少钱去,光是这么一块处所,还能看得见妈祖庙,怕就是代价不菲。
便是她当丫头的时候,正面遇见了也能不理睬,这些个还是巴上来叫她一声姐姐,比方服侍着叶文心出门那几次,跟着叶氏往外寒暄,挨着宋老太太,五品官家夫人,离她也得隔上七八个座儿。
跟着又夸石桂:“你可真好,还能自个儿开饭铺。”当官家蜜斯的,反而手上没银子,她的东西都稀有,地步庄子铺子,那得出了嫁才气给她,没嫁之前只要零花,还不如个民女自在安闲。
逢人最忌交浅言深,她却张口没跟石桂见外,石桂一时吃不准吴女人请了她来到底是为着甚事,只得微浅笑:“这会儿天热,楼上风凉爽,女人细心热感冒。”
石桂想了几种,单只没想到这一个,吴女人笑起来:“我本来就不想嫁人,我娘非得逼着,这下子恰好,你不是我的仇人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