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拎着东西,另有一个素色的匣子,秋娘一时怔住了,媒婆嘴儿却不断,先是夸品德边幅,后是夸学问家财,说得天花乱坠。
石桂却没因为她笑就松下心来,反而心口一揪,眼热鼻酸一时说不出话来,瑞叶说的都是真相,常常叫人难受的也是真相。
瑞叶没缩脖子,说明白了就只当平常待,内心明白这话说出去程先生再不会有动机,却还张了口,她见了穗州这很多未嫁的女人,等叶文心返来了,就陪着叶文心,女人在哪儿她就在哪儿,两个还在一处,过本来的日子。
瑞叶是真喜好过太丰县县令,叶文心未曾细问,石桂更问不得,要却晓得她是动过心的,纤柔弱女沦落到那般地步了,这小我伸手救她,也曾待她好,也曾珍惜她,如何能不动心呢?
哪晓得到了大暑这一天,天晒的人都快化了,夜里摆上竹床坐在上头吃冰瓜,媒人婆恰好这时候上了门,出去就先说一声恭喜,笑眯眯的对秋娘道:“我是来提亲的。”
这事儿别人帮不了,只要她自家想通,石桂陪了她半日,她倒不美意义起来,推一推她:“你有甚事就去办,守着我做甚么。”
可叶家倒了,叶文心都运气盘曲,瑞叶几个更不必说,厥后被人买了,也还是未曾放良,比本来还更不堪些,不得已当了妾,还当这辈子完了,若不是赶上叶文心,许就撑不畴昔,总有一日寻了短见。
瑞叶本来当大丫头的时候人就利落,虽是一付和顺脾气,可院子里头大大小小的事儿都由着她作主,晓得这时候须得快刀斩乱麻,免得越裹越乱。
程先生伸手接畴昔,想嘉奖两句,满肚子文章,恰好这时候词穷,一个字儿吐不出来,半天赋只“嗯”了一声。
程先生脸上的红退得一干二净,瑞叶说完了,这才昂首看他,见他这神采,心头了然,冲他点一点头,又指指白糖糕:“先生吃罢,盒子让喜子带返来就是。”
她一向都是奴身,若不是叶家遭了祸事,一辈子都是家生的奴,如果叶文心安安稳稳的出了嫁,她也能挑个小厮里头有出息的,当上管事娘子,身边也有小丫头子服侍着。
秋娘还是觉着女人得嫁人,她自家跟石头的伉俪情分走到了头,却还想着瑞叶绿萼都能有个好归宿,拉了石桂的手:“我有你有喜子,她们今后可如何好。”
学里的孩子调皮,程先生不峻厉,只要不出大格,等闲都不会吵架他们,他们便扒着窗框去看,只瞥见先生呆呆坐着,眼睛一时看天一时看地,捧着糖糕怔怔然,清楚闻声他们嬉闹了,却好似没有闻声。
石桂笑起来:“都拜了干姐姐的,莫非今后就不是亲戚。”何况另有女学馆,里头的女人们个个相互帮扶着。
一个字比一个字说得艰巨,说完当妾,半天都没有言语,屋檐清楚遮了光,瑞叶却感觉通身臊得发热,闻声蝉声一声叠着一声的叫,劈面站的人半天都没答话,才还感觉热,这会儿又不热了,指尖微微凉,嘴角还带出几分笑意来:“挨了大妇的吵架,是石家不幸我,这才救我的。”
等散学的时候,先生倒是出来了,却失魂落魄的,一句话也没提,喜子返来便问:“但是程先生提亲,叫大姐给拒了。”
瑞叶看他接畴昔了,也低下了头,喉咙口哽着声,再没想到会对一个外人说这些,到底还是说明白更好:“你是不是,想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