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叶说完了轻柔一笑,拍一拍石桂的手:“下回再见他,我自会同他说个明白,你也不必再为我的事操心。”嘴上这么说着,唇边却还带着笑意,说完了又低下头去扎针,一针一线的绣那一丛墨兰。
等散学的时候,先生倒是出来了,却失魂落魄的,一句话也没提,喜子返来便问:“但是程先生提亲,叫大姐给拒了。”
秋娘连连摆了手:“我女儿已经定了婚事了。”
她一向都是奴身,若不是叶家遭了祸事,一辈子都是家生的奴,如果叶文心安安稳稳的出了嫁,她也能挑个小厮里头有出息的,当上管事娘子,身边也有小丫头子服侍着。
瑞叶清算了东西就归去了,喜半夜里返来,又跟石桂咬起耳朵:“下午先生没上课,叫我们写大字,自个儿关在屋里,对着姐姐送的白糖糕发怔。”
一个字比一个字说得艰巨,说完当妾,半天都没有言语,屋檐清楚遮了光,瑞叶却感觉通身臊得发热,闻声蝉声一声叠着一声的叫,劈面站的人半天都没答话,才还感觉热,这会儿又不热了,指尖微微凉,嘴角还带出几分笑意来:“挨了大妇的吵架,是石家不幸我,这才救我的。”
名字也是程先生起的,秋娘还特地上门谢过,就叫石恒,盼他有恒心,只要肯花工夫,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可叶家倒了,叶文心都运气盘曲,瑞叶几个更不必说,厥后被人买了,也还是未曾放良,比本来还更不堪些,不得已当了妾,还当这辈子完了,若不是赶上叶文心,许就撑不畴昔,总有一日寻了短见。
虽是这么说秋娘却多担了一份苦衷:“那程先生,人很不错,如果早奉告我,我如何也得替她圆一圆的,哪晓得她如许直。”读书得了功名的秀才,如何肯娶个奴身的,虽是良籍了,可又当过人妾。
瑞叶没缩脖子,说明白了就只当平常待,内心明白这话说出去程先生再不会有动机,却还张了口,她见了穗州这很多未嫁的女人,等叶文心返来了,就陪着叶文心,女人在哪儿她就在哪儿,两个还在一处,过本来的日子。
石桂陪她坐着,听她说话,一句都不插口,叶文心已经走出来了,还走的很远,可瑞叶遭受了很多事,让她感觉最好的,反而是本来当丫头的时候,跟着叶文心学书画画,替她筹措吃穿,背面这些流浪挨打,想一转意上就疼一回。
瑞叶张口叫了奶名,程先生转个弯才明白,想不出她要说甚么,反而不害臊了,昂首看她,就见她低了头,眼睛盯着鞋面儿,声音悄悄微细的:“我本来是官宦家的丫头,家里大人获了罪,我被发卖出来,叫人买归去当妾。”
瑞叶本来当大丫头的时候人就利落,虽是一付和顺脾气,可院子里头大大小小的事儿都由着她作主,晓得这时候须得快刀斩乱麻,免得越裹越乱。
手上拎着东西,另有一个素色的匣子,秋娘一时怔住了,媒婆嘴儿却不断,先是夸品德边幅,后是夸学问家财,说得天花乱坠。
没成想瑞叶第二日还是去送饭了,给喜子裹了肉馅小饺子,一半煎过一半煮过,里头还搁了虾子,一个个缠足了料,喜子一气吃了三十只。
石桂摇点头:“明儿我给你钱,大姐今后如果不送饭了,你也别闹。”蹙了眉头,也不晓得瑞叶是如何说的,听程先生如许,怕是把能说的都说了,好断了他的动机,内心感喟两声,两个到底没缘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