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氏这一样没想着,人就叫抬回了西院,金雀一起都在打圆场,说太太辛苦,太太累着了,太太着了风,连抬人的婆子都晓得关窍,可不是那头生了个儿子,甘氏内心过不去么。
金雀扯一扯甘氏的袖子:“太太,这么看着是下不来了,人却另有气儿的,不如我们就拖着,拖到人返来,总不是我们的事儿了。”
玄月闻声说话,从速盛了来,鱼汤起的鲜,下了一把面,虽不是常日里吃的大荤,可葡萄两天没吃一顿软的,一口汤喝出来,肚肠都暖热起来,几口就把面就扒拉洁净了。
石桂抿嘴笑起来:“你等着,我们中午吃的银丝面,叫玄月替你盛一碗去。”葡萄拎来的小篮子里头染红了的花生果子还加了一大把铜钱,屋里别个都不要,只玄月细细挑了去,晓得她娘苛扣她,也都由了她去。
甘氏真是怕甚么来甚么,女人家出产就是过一道鬼门关,她张嘴接了这桩事,此时肠子都要悔青了,若不然这会儿正在西院等着看笑话,哪会站在这儿吹冷风。
石桂碰碰她,她回过神来,立时笑了:“如果你的嘴巴子真灵,我给你煎糖糕吃。”说着摸了肚皮:“另有没有了,我还饿呢。”
葡萄挨着她:“你可不晓得多凶恶,要真出了甚么事儿……”
她送了喜蛋就往石桂屋里来,见着她倒跟见了亲人似的,又要哭鼻子,石桂躺着看书,坐起来拍着她道:“这是如何了,姨娘没生的时候你要哭,姨娘生了你还要哭。”
金陵城里入闺阁秀户的,除了媒婆就是稳婆,听着甘氏说话不像,接生好了赏钱天然多,如果有甚么,给的钱更多,总归是凶恶的事,她们说得更难些,得的赏钱才多。
稳婆见甘氏怔住了,叠动手赔了笑道:“实是姨娘她怀像不好,孩子太大,姨娘又早产,总得保下一个来。”
甘氏叮咛了厨房上菜,郑婆子沙锅里炖了老母鸡蛋,炆火煨了两天,皮肉分离,筷子一夹肉就散了,钱姨娘那一胎也不晓得甚时候才下来,她既是厨房的便得等着,保不齐甚么时候就要吃。
内心虽这么想,却也晓得难,甘氏一向给她喝着避子汤药,贴身的嬷嬷送了来,看着她喝下去,一顿都很多,想要有孩子,也不晓得要比及哪个年代去。
金雀手一抖,泼出去半碗茶,两个起来往屋里望,木香出来报喜信:“姨娘生了个小少爷。”这话一出口,甘氏恨得咬牙,本来不过一个宋荫堂,现在又多一个索债的,只恐听得不清楚,还又问一声:“是个甚么。”
老太太一返来便传闻钱姨娘生了个儿子,她脸上也并没有甚么忧色:“总归是个姨娘,也就不必四周走动知会亲旧了。”
“都别干站着了,二太太要用饭,叫人抬大围屏搬桌子来。”金雀出了这么个主张,甘氏拍拍她的手,金雀更加办事知心,看看钱豆蔻,再想想自个儿,甚时候,她也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她与叶氏一个一个儿子,她还多一个女儿,东院里这两庶女自来是不得宠的,可再生一个男孩却不一样,甘氏一口气都没吊上来,金雀一把扶住了她:“太太累着了,从速把她抬归去。”
钱姨娘昏睡畴昔,稳婆却还没走,她这一胎生得艰巨,最后是稳婆伸手出来,把孩子取出来的,如此生下淋淋漓漓没个洁净,还不晓得是活是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