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心越是说有不同,石桂越是不信邪,六出看她更加当真细心,笑着劝她:“不是不好,我这一手练了多少年,从进院子当小丫头起,就在替女人烹茶了,算一算三四年的工夫,你能煮出这个味儿已经很正了。”
若不然她也不会送那么重的礼了,玉絮笑一笑:“是老太太的意义,女人别管这些个,反正与我们总不相干的。”
一盏茶烹出来,拿茶盅儿盛了,搁在竹制小托盘里,红豆盅儿配上青碧竹叶,叶文心一看便笑:“虽味儿不敷,这盛盘的工夫倒更加长进了。”
琼瑛几个也有所觉,可宋敬堂来存候是名正言顺的事,总不能因着叶文心来了,就不准别个来存候,她们几个大些,晓得些事了,这话又不能对冯嬷嬷说,更不能对叶文心提,如果本来偶然成了故意,岂不糟糕。
小丫头玩闹也不过就是这几样东西,给了她一个竹骨的燕子鹞子,再加一把染了红黄的鸡毛,衬上皮钱铜板儿,拿归去玩,石桂归去便说是正院里的姐妹送的。
一个海棠填漆雕花匣儿,里头拿软绸垫了,白露翻开来,平整整六个燕窝盏子,阖上盖儿又从袖里摸出一张花笺来:“这个是我们女人的请笺。”
小丫头掀了帘儿,宋敬堂已经坐着吃茶,手上托了茶盏,却神魂不属的看着门边,闻声见帘子响,背都挺得更直了,屏住气盯着门口的青砖地,等见着那一幅青罗裙儿,这才悄悄出一口气。
宋敬堂每日里等的就是她这四个字,比方大暑天里饮了山泉水,又似数九寒冬抱了热炭炉,说不出的熨帖,能闻声这四个字,一日就安稳了。
中午歇晌回了一趟鸳鸯馆,春燕见着她来,便知有事,笑得一声:“可巧你来了,下边送了些鹞子来,这几样花色好,你拿了给表女人玩去。”
石桂自发同六出烹出来的差不了很多,可叶文心常常尝上一口,就把茶盏递畴昔:“你倒出来尝一口,但是一个味儿?”
钱姨娘儿子的洗三宴,请倒是请了叶文心,她推说身上不好没去,出了门儿看着满院子积雪断竹,这才晓得雪下很多大,到了院里半点红彩都瞧不见,倒奇起来:“姑姑不是很喜好那位姨娘么?”
只是送东西,如何用得上白露,水晶小巧走一回也就罢了,石桂细心把帖儿放好,眼睛一扫,就瞥见上头写着请叶文心到清冷馆中一叙。
叶文心从弟弟那儿闻声过宋勉的事,抱怨他过分勤奋,把了院子两个都衬成了游手好闲的人了,闻声这个使了石桂去看:“你去瞧瞧,如果有人,我们就归去,如果无人,还走这边,不过量几步路,我这些日子骨头都要僵了。”
外头廊下守着春罗秋罗一对双生姐妹,外堂就只要石桂,宋敬堂打她身前过,石桂曲了膝,他却停下脚步,半是犹疑半是吞吐,到她都立不住这才问道:“表妹常日里都做甚么消遣?”
石桂把这事记下,少年人羡色是有的,可宋敬堂这一头热的心机竟还冷不下来了,虽不是甚要紧的,可她好些日子没去正院,也该露露脸了。
宋之湄住的院落就叫清冷馆,算是西院一景,倚着满池碧荷,这会儿留着残梗败叶,说赏花早就过了时候。
石桂伸手接下:“女人看书不让人扰,等会我交给女人。”
她散了头发,穿戴玉色胡蝶寝衣,赤了脚踩在软毯上,丫头打水出去,漱了口先饮茶,细竹盐马毛刷,梳了个歪髻儿,簪上一枝斜玉钗,因着病好了,便往老太太跟前存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