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送东西,如何用得上白露,水晶小巧走一回也就罢了,石桂细心把帖儿放好,眼睛一扫,就瞥见上头写着请叶文心到清冷馆中一叙。
钱姨娘儿子的洗三宴,请倒是请了叶文心,她推说身上不好没去,出了门儿看着满院子积雪断竹,这才晓得雪下很多大,到了院里半点红彩都瞧不见,倒奇起来:“姑姑不是很喜好那位姨娘么?”
她这话一说,丫头们都去看石桂那床被子,倒觉着她这体例好,两面都能睡,又不必常拆被子换洗,一院子吱吱喳喳闹腾着,琼瑛却坐在廊下阴了脸儿,见六出素尘两个凑在玉絮身边,咬了唇儿,光这几日,玉絮已经接办了帐册,要再把钥匙交出去,她在这屋里,可连立脚的处所都没了。
玄月红了脸儿,这上头弯弯道道,她记混了好几个,暗里里问了石桂,石桂回回奉告她,还是转过身就健忘,搓了脚儿道:“这东西鬼画符似的。”
小丫头玩闹也不过就是这几样东西,给了她一个竹骨的燕子鹞子,再加一把染了红黄的鸡毛,衬上皮钱铜板儿,拿归去玩,石桂归去便说是正院里的姐妹送的。
此时院中也没甚风景好瞧,一堆丫头簇拥着,叶文心不过几日未曾出来,闷得狠了,此时旧景也似新景了,长长出口气,走上一段再往永善堂去,到了老太太的永善堂外,进门往里一看,就晓得宋敬堂又已经到了。
小丫头掀了帘儿,宋敬堂已经坐着吃茶,手上托了茶盏,却神魂不属的看着门边,闻声见帘子响,背都挺得更直了,屏住气盯着门口的青砖地,等见着那一幅青罗裙儿,这才悄悄出一口气。
一个海棠填漆雕花匣儿,里头拿软绸垫了,白露翻开来,平整整六个燕窝盏子,阖上盖儿又从袖里摸出一张花笺来:“这个是我们女人的请笺。”
春燕点了头:“表女人贞静。”原还想叮嘱石桂两声,这么看着她倒是个鬼灵精,肚里门清,响锣不必重锤,摸了两三个果子给她:“你等着,有新奉上来的鸡毛,给你串键子玩。”
石桂扭伤消肿这些日子没见过叶文心,她倒是想来看看石桂,琼瑛拦了她不说,连玉絮都跟着劝,叶文心把石桂当作半个知己,对这些丫头却不能暴露这意义来,只得呆在房里养病,到石桂伤好了,她才透了一口气儿。
叶文心越是说有不同,石桂越是不信邪,六出看她更加当真细心,笑着劝她:“不是不好,我这一手练了多少年,从进院子当小丫头起,就在替女人烹茶了,算一算三四年的工夫,你能煮出这个味儿已经很正了。”
石桂原话奉告了她:“二少爷问我表女人何为么消遣,表女人哪有甚么消遣,平常连花圃子都不迈,只是看书罢了。”
之桃蕊香两个便哧哧笑个不住,好轻易有个好天儿,院子里头雪化了,都抖落了被子出来晒,架在竹竿上,一院子的花花绿绿,窗户好久未曾大开着,这会儿也开了透气,叶文心坐地罗汉床上靠着南窗看书,眼儿一扫石桂那床拼被,拿书掩了口笑起来:“这是如何,还拼个百纳被不成。”
十一月城里多放鹞子,仙鹤孔雀沙雁飞虎,样样齐备,小的只要巴掌大,大的得几小我捧着,宅子里头放的鹞子,方胜连续七八个,飞上天还会打呼哨,石桂挑了一个燕子的一个胡蝶的,俱是精工细画,竹骨磨得又光又圆,拿绳索系了,半点都不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