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却没这么畴昔,石桂回了一趟郑家,就见着小院子里堆着柜子,郑婆子见着她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招手道:“你看看,我把那空出来西屋给理了给,给你和葡萄一人打一张床,今后返来了,也好有个住的处所。”
蕊香摇点头:“哪个晓得,女人才刚还问起你来了,你去回话罢。”
如许的粗珠儿不值钱,一百钱能买来一大盒,珠色不好,又不圆润,也都是贫家女子买了串珠儿充作花钗用,石桂是买来打结合用的,结实底下缀上些珠儿,璎珞串流苏似的串上五六串,挂在腰上也算一样金饰,哪晓得如许的粗珠还能叫人偷了去。
一个屋子住着拿些面脂头油都是平常事,再没有为了这个就大动兵戈的,总有个不凑手,借着使了,下回天然要还。
除了珠子,旁的都没少,顶针箍儿都在,碎料子也没动过,底下一把十来个钱,也都是齐的,石桂性子细,她的东西都放得有章法,拿了薄木片儿把抽屉隔开来,一边放一样,一眼能看出动了甚么。
石桂却不能对她说些勿以恶小而为之的话,只叹一声:“你那里晓得,玄月的姐姐要出嫁,那一份嫁奁全从她身上来,她盯着我借了几次钱,我哪儿能给,肉包子打了狗,有去无回的事儿。”
石桂最厌看她哭,清楚没理,一哭倒跟占了理还受欺负似的,看一眼蕊香,蕊香正蹙了眉头看着,两个都是胡涂人,石桂一句话就止住了她的话头:“你姐姐当了多少年差?虽是外院的也有三五百钱,莫非连嫁衣上的珠子,都得跟你讨要不成?”
看屋子的活计却不是交给石桂的,琼瑛也不问情由,举着个线香筒,递到石桂面前:“这上头的盖子哪儿去了?”
蕊香看她这模样急问一声:“怎的?丢东西了?”
一面说一面淌泪:“我姐姐的嫁衣裙子上缺了一圈缀珠,我数着还差些,又不及去买,你别生我的气,我一准儿给你补上。”
郑婆子是个会闹腾的,本来也算得脸,孀妇人家哭诉几次,说跟人一个院里不便利,也确是不便利,这才伶仃给了她一间小院子。
石桂说得这一句,蕊香倒蹙了眉头:“你也太多心了,我看她便不幸的很,四个女儿一负重担全压在她身上,何必再冤了她呢,她找不见你,先拿了是有的,旁的却不能说。”
这时节鲜花都是奇怪物,只叶文心的屋里另有,石桂阿谁粗陶瓶里插的是一支堆纱花儿,也不过十来文钱,倒是十几二十来朵的花苞,拈了绿纱作梗,红白花朵两枝并作一枝,看着多几分生机,这两簇花枝本是向着床的,叫人动过了。
石桂把布铺来了,点上油灯,拿出粉条,蕊香这才挨过来,两个不再提玄月的事,她一味抱怨,石桂再揪着不放,倒显得她吝啬,干脆不再说了。
石桂说得自有事理,蕊香却还是叹一声:“不幸见的,再没哪家的妈,这么待亲女儿的。”说着就去铺床,也不再提这话,屋子里没了声儿,倒显得有些难堪。
没叫猫挠,必是屋里人干的,玄月同她一个屋,她拿东西,这两只猫儿趴在地上一动都没动,蕊香推一推她:“何必呢,都是小物件,一时不凑手也是有的。”
这屋子她也是住到头了,等宫里的姑姑一来,石桂就要调到她屋里头去,就跟冯嬷嬷那儿两个小丫头似的,跟嬷嬷住一个屋,服侍灯火茶水,玄月再想干甚么,只怕就得打蕊香的主张去,让这两个胡涂的,各自吃亏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