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猫儿见石桂返来了,趴着柜子等她抱上床,两只猫儿还小,跳不上床去,石桂只要出门,就把它们放到地上,抱起来捏捏爪子:“养着你们呢,也不晓得给看看门。”
郑婆子是个会闹腾的,本来也算得脸,孀妇人家哭诉几次,说跟人一个院里不便利,也确是不便利,这才伶仃给了她一间小院子。
蕊香也把话头茬开,替石桂参详着把布给裁了,做裙子比做裤子还轻易些,上头的腰带一缝,裙子就能上身了,只看着太素。
她拉开抽屉一看,一眼就瞧出少了半盒珠子,蕊香也伸了头过来,不明以是的问道:“如何?珠子少了?”
线香筒是青绿翡翠雕的,顶上的盖子是象牙的,装的线香一贯未曾动用,叶文心熏屋子也用得是香花鲜果,还是因着屋里两日没呆人,这才先点起来熏一熏,哪晓得顶上的盖儿找不见了:“院里头只要你们,少了东西,你如何交代?”
叶文心走的时候说是住上两夜再返来,哪知只住了一放,石桂归去时,院子里头灯火透明,蕊香提了铜壶送水出来,石桂往里一张望:“如何早返来了?”
石桂推了又推,郑婆子这才顺坡下:“给你攒着,到时候打一张好床。”石桂返来一趟,带了些肉菜团子归去,又给了郑婆子半吊钱。
一面说一面淌泪:“我姐姐的嫁衣裙子上缺了一圈缀珠,我数着还差些,又不及去买,你别生我的气,我一准儿给你补上。”
石桂说得自有事理,蕊香却还是叹一声:“不幸见的,再没哪家的妈,这么待亲女儿的。”说着就去铺床,也不再提这话,屋子里没了声儿,倒显得有些难堪。
如果叶文心也是这么个胡涂的,石桂这差事也不消当了,她对着一丛老竹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得亏着叶文心叶氏春燕几个内心明白。
新做的裙子叠起来还收在箱里,石桂手里抱了猫,赶上这么个一味会哭会抱怨,跟她讲真,瞧在别个眼里倒成了她以势欺人。
如许的粗珠儿不值钱,一百钱能买来一大盒,珠色不好,又不圆润,也都是贫家女子买了串珠儿充作花钗用,石桂是买来打结合用的,结实底下缀上些珠儿,璎珞串流苏似的串上五六串,挂在腰上也算一样金饰,哪晓得如许的粗珠还能叫人偷了去。
上头有玉絮琼瑛,跟着又有六出素尘,再加一个石桂,蕊香之桃两个想进屋子都难,同玄月就在院子里头当差,友情比跟石桂还好些,听她叹很多了,倒有些不幸她,此时听了石桂的话很有些刺耳:“她常日里办差也很诚恳,在我们跟前满口都说你的好话,不过借点东西,还不如香粉肥皂值钱,你借得甚么她都数着说出来,记取你的情分呢,何至于就这么说她。”
郑婆子这个小院却只得一间正房,内里是厅,里间屋,女儿没出嫁的时候,她跟女儿一道住,女儿出嫁了,这屋子就是她一小我的。
“少了半盒子,我原是要串珠的。”指一指绣箩里做了一半儿的荷包,是做给葡萄的,春燕繁杏几个也瞧不上眼。
石桂也跟着点头,这东西说值钱又确是不值钱的,可内心却存了个疙瘩,不问自取总不是一件功德,莫非今后还到处上锁不成,她还想着年后有钱了,置个衣柜返来,一年四时领了七八件衣裳,总不能都堆在箱子里。